“小夥子,你是小糖什麼人啊,她的同學裏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啊,你看你來就來吧,第一次來就提這麼多東西來…….”奶奶指了指地上的包裝精致的補品,話語裏,滿是不實的猜測。
我聽了這話,吞到一半的飯頓時就激動得噎住了,我怎麼能不激動啊,敢情這趙彬來了這老半天了,沒有做自我介紹啊?沒道理啊,這壓根就用不著自我介紹啊,他不就是從小跟在我和蘇靜後麵一起抓蝌蚪采桑葚的小黃瓜嗎?奶奶連小黃瓜都認不出來了?等等,所以,她以為,趙彬是我這次回來特地從學校帶來的對象?我的天,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這麼幹啊,再說了,就算我願意無條件獻身,也得問問人趙彬同不同意啊。
看著趙彬臉上的表情,比我更尷尬,但是他還是保持了一定的紳士風度。他放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來,小步走到奶奶麵前,彎著腰,說道:“奶奶,您再仔細瞧瞧,您真的沒有見過我嗎?”奶奶眨巴著眼睛,上下打量,搖了搖頭。
趙彬起身站了起來,托著腮,若有所思,轉身進了廚房,過了好一會兒,他又急衝衝地向門外走去,回來的時候,頭發上、衣服上,布滿細細的水珠,嘴角卻是抑製不住的笑意。
我陪著奶奶,離開了飯桌,坐在一旁的竹椅上等他。他見了我們,笑得更開心了,徑直走到奶奶麵前,蹲了下來,說:“奶奶,您還記得小黃瓜嗎?”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挽起了衣袖,露出了白皙的手臂,另一隻手握著細細的塵土,半灰不黃的,抹在手臂上。
“小時候,我每次跌倒受傷了,不敢回家,就會偷偷跑到您這兒來,最開始的時候,我借口貪玩,不肯回去,您把我叫到偏房,說了上次借了我母親一副扁擔,讓我隨您去取,然後悄悄地取了些鍋灰拌細沙幫我包紮,為了逼真,您還從閣樓上取了一副新扁擔讓我扛回家了呢。後來,每次我頑皮受了傷就跑這兒來,那會子,每個月村裏頭開會的時候,您一個人掌握三個灶台,負責全村的飯菜。雖然忙的不可開交,可每次都會記得偷偷給我留一個雞爪,你還說我這孩子生的怪癖,不愛啃多肉的雞腿,偏生鬧著要雞爪,那時候,每次啃雞爪的時候,都會由衷感慨您的廚藝是全村第一的小黃瓜,就是我呀。”趙彬說話的時候,急促有禮,不時有水汽漂浮在空中,朦朦朧朧的。他認真地望著奶奶,就像一個拿著獎狀渴望得到表揚的小孩,不,是一個渴望得到雞爪的小黃瓜。
奶奶不說話,眼睛微微泛光,半響說道:“那你覺著我今天的廚藝還是全村第一嗎?”說完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笑起來。
奶奶把手放在趙彬肩上,示意他站起來,說道:“小黃瓜,你長大好些了,身子板也結實了……”話還沒說完,房間裏傳來爺爺的咳嗽聲,奶奶急忙走了進去,我陪著趙彬坐著。
趙彬把袖子鬆了下來,火盆裏頭的炭燒得差不多了,隻剩點點火星忽明忽暗。他看了看天色,說:“小糖,我有兩個不情之請。”
“桌上的菜紋絲未動,我會打包好的,客官放心,打包盒不用另算,本店童叟無欺。”我幾乎是慣性地脫口而出。
他抿著嘴笑了笑,“還有一件事,我想來想去隻能請你幫忙。”
“我知道。”
我不知道分別的這些年,歲月對那個瘦瘦弱弱的小黃瓜做了什麼,也不知道眼前的趙彬還是不是我記憶裏的那個小跟班,但是我相信,有些東西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即便那算不上永恒,也該是屬於自己的地久天長。
我從書包裏掏出了一本隨身攜帶的日記本,攤開第一頁想撕下來給他,他伸手阻止了我,他的手很溫暖,修長的手指,堅定而有力,就像一個自帶發光發熱功能的暖寶寶。
“我已經記下了,你留著吧。”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烏雲密布,暮色將近,爐子裏的火已經燃盡。他向我道了別,緩緩走向茫茫的暮色之中,我望著他的背影,仿佛羽化了的畫布,恍恍惚惚,看不真切。當年的小黃瓜已經長大了,比我高出了大半個個頭,站著不說話的時候,就有著讓人安定的力量。
“小糖進來。”奶奶在裏間喚我的名字。
不一會,我狂奔了出來,“等一等。”我奉旨叫住了趙彬。
“這是奶奶給你的。”我捧著熱呼呼的一盒雞爪,這是奶奶早就準備好偷藏在廚房隔間的案板上的。
“奶奶說,你一來她就認出了你,這是為你準備的,她說她現在的身子骨不比往日了,就不出來送你了,你什麼時候想吃了就還來這兒取。”
暖暖的飯盒往外冒著熱氣,凝成細細的水珠覆蓋在表麵,空氣中彌漫著紅燒的香氣,甜甜的。趙彬接過飯盒,輕輕地嗯了聲,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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