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合鎮曾有人說過聶小碗,說她長相隨了她娘,性子嘛,則隨了她那個糙漢子的爹。
那時候聶小碗已經十六七歲了,每每聽到這話她就拉著個臉去找紅曳評理,“說我性子像我爹?開什麼玩笑,我爹很溫柔的好不好?!!”
紅曳:“……所以你承認自己粗暴了?”
聶小碗嘿嘿一笑,擺了擺手,“哪有啊,你也曉得,我這不是生得美麼,再不粗魯點,大家都喜歡我怎麼辦呀!”
嗬嗬,紅曳想糊她一臉的胭脂水粉!但轉眼又一想,她確然是絡合鎮最美的姑娘,如果不是素日裏蠻裏蠻氣的,估計提親的都能從鎮東排到鎮西了。
然而,自從她當街用棺材板拍爛一個登徒子的腦袋後,媒人們見了她都糾結得不成樣子,還時不時跑過來和紅曳抱怨,“你說小碗那丫頭,要是性子好點,憑她那相貌,什麼樣的人家找不到?可現在呢,她都彪悍到了自己能獨自製副棺材了,卻不會繡個花兒,你說她怎麼就不像她娘親呢,當年她娘親真是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啊……”
聶小碗她娘確然是個性子溫婉的人,在聶小碗記憶裏,她娘笑起來,冰雪都能融化。
大家都說她爹性子糙,蠻漢子一個,她卻知道,在麵對她娘時,他爹的眼神,天知道軟到了什麼程度,他爹將她娘刻在心裏的疼。
聶小碗大了之後,有心思了,也曾想過以後她嫁的人會不會也如同她爹一般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然而時間一久,聽慣了鎮上人們對自己的議論,見慣了年輕後生門一見自己先驚豔又膽怯的模樣,她突然覺著自己多想了。
文頤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說起來,她與文頤的相識,起因便是文頤調戲了她。
那日,她正坐在棺材上休息,鋪子裏突然走進來一個陌生的英俊男子,她問,“客官,買棺材?”
男子深深地看進了她眼裏,“不,來看你。”
彼時她並不曉得什麼是調戲,隻當這男子腦子有病,遂趕了他出去,卻在心裏也有了印象。而兩人第二次見麵,是個下雨天。
那天下午,她與她爹及棺材鋪的夥計在山上砍木材,不幸的是中途下起了雨,他們隻得匆忙下山。
她扛著斧頭路過悅來客棧,就在此時,憑空一本書砸了下來,正好砸到她頭上,她疼得呲牙,捂著腦袋往上看,瞧見了文頤。
她想衝上去用斧頭砍他,尤其是文頤笑著衝她喊,“我們真是有緣啊,美人。”
說實話,長這麼大,她這還是頭次吃了虧還被人說笑,心中氣不過,她氣勢洶洶衝進了客棧,文頤還是很講理的,主動從樓上下來,讓她揍了一頓。
自此之後,文頤算賴上她了,隔三差五去找她,兩人打打鬧鬧,很快成了朋友。當然,有關他倆的謠言也不少,當時就連紅曳都問她,“你決定和那個文公子在一起了?”
她連連搖頭,“我們隻是朋友。”這句話並沒有什麼不對的,事實上在文頤離開絡合鎮時,他在聶小碗心裏就隻是個很好的朋友而已。
文頤走了,紅曳替她惋惜,“多好的公子,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要深情有深情,你怎麼舍得放他走呢?”
聶小碗莫名其妙,“他自己要走的,他說他要去當俠士。”
紅曳不管那文頤了,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她的腦袋,“文頤這事一鬧,估計上門提親就不多了,你說你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聶小碗翻了個白眼,說,“他們不來提親,總不能讓我去提啊,我一個姑娘家……”
“你還知道自己是姑娘家?!”紅曳恨不得將她臉皮撕下來幾層,聶小碗嗯嗯點頭,打趣自己,“當然了,我不光是姑娘,還是個美美的姑娘,日後一定會找到一個帥帥的青年。”
紅曳:“……怎麼找?”
聶小碗:“等!”
紅曳:“……你在逗我玩麼?”
然而,她真的等到了。
上次賜給了她一個帥帥的青年。
他叫裴清郴。
裴清郴突然出現在了絡合鎮,且要臉有臉,要錢有錢,來了不到一個月就在鎮上開了一家綢緞莊,很快在鎮上出了名。
雖說他還帶了個孩子,但托他臉的福,這絲毫不影響鎮上姑娘對他的熱情,於是在眾多青春貌美的姑娘中,他選中了最貌美的一個,聶小碗。
聶小碗起初不同意,與她爹磨了許久,無奈她爹堅持說裴清郴不錯,她也隻好服從,風風光光地嫁了過去。
實際上,她與裴清郴成親之前並未搭過話,所以等拜了堂,進了洞房,她緊張了起來。
裴清郴麵無表情地挑開她頭上的紅綢,“抬臉,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