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王很快又換了個話題,他說著,眾人就聽著,該鬧鬧,該笑笑,該哭的……不要臉麵的真哭了。
不經常參加宴會的毓郡王咋一看如此場景,心中不免驚恐,轉著黑漆漆的眼珠環顧四周,尋了許久,都沒發現母妃與父王,唯見小世子在與小皇帝湊一堆喝酒。
他猶豫著靠過去,弱弱喊了一聲:“忱兒……”眼中盛滿了驚慌。他不確定忱兒願不願意搭理他。
許是喝了酒。小世子腦子不清楚了,默默瞅了他一會兒,竟衝他笑了一聲,“哥……”
小皇帝張大了嘴巴,抱著酒杯挖他傷疤,“你不是說永遠都不會喊他哥麼?”
小皇帝對毓郡王不僅有所耳聞,小時還見過。毓郡王比他長幾歲,他那時還是個粉團子。毓郡王隨父進宮,宮裏的皇子公主們笑話他是個傻子,逮著他就欺負。
小皇帝遠遠瞧見過一次,沒等他上前,照顧他的宮女怕嚇著他,就抱起他走了。後來,他大了點,也聽宮裏說過毓郡王,還是說他傻,導致他對毓郡王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傻這個字眼上。
後來,聶小碗進宮,她最受不了碎嘴長舌,便勒令宮中不許再提毓郡王,他的名字這才消失了一陣子。
哪料想,及至小世子進宮,與小皇帝關係日益親密,他偶爾也和小皇帝主動提起毓郡王,雖說態度不好,說的話也很有傷害性,但總比無視的好吧。
遂,今日這一聲哥,委實令人震驚。小世子猶自沒清醒過來,甚至湊上去拉住毓郡王的手說,“哥,我們回家吧。”
看來他是真想家了,小皇帝心又難受了起來,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比如他,再比如小世子。他瞄了一眼四周,發現大人們還在爭取醉死中,正想抱著朱迦一塊溜走,又一想自己的身份,中途跑了,怕是不妥。
他遂與毓郡王說,讓他帶著小世子先回軒和殿歇著去。又恐毓郡王即便有宮女領路也送不到地方,小皇帝喚來了閑在一邊的素願,讓她在邊兒上護著。
毓郡王別看人傻,身體素質特別好,雙臂抱起小世子什麼的根本不費什麼力氣,輕輕鬆鬆跟著宮女去了軒和殿。
素願在後邊默默跟著,到了地方,她也漫不經心地進去了,殿裏的宮女太監以為她有什麼事,行了禮就老老實退到一邊等吩咐。
小世子醉酒後簡直就是忽閃著倆翅膀的小天使,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如果真要說有什麼和平常不一樣的,那就是他拽著毓郡王的手不撒了。
寢殿裏伺候的宮女早已退了下去,毓郡王曲腿窩在床邊,盯著眼前乖巧的睡顏,容色竟出奇的平靜。
“我說,你對這個弟弟過於看重了吧。”臨空一道男聲突兀地傳來,令他俊眉一簇,男聲見此又道:“你這模樣,誰要說你是傻子,我捅了誰去。”
寒冷的夜,有人說自己度日如年,有人嫌時間如白駒過隙,宮裏的一方角落,抻手不見五指,而團團恨不得時間就此停止。
二袁用披風裹緊了她,雙臂環過她的身子,兩人耳鬢廝磨,繾綣情深。冷氣鑽入五髒六腑,二袁將唇貼在團團的耳垂邊,“如果能和你這樣待下去,哪怕是永遠都活在這冰冷的寒夜裏,我都心甘情願。”
良久,團團都沒有動靜,二袁緊張,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慌地騰出手去碰她的臉,然後摸到了一臉的水。
哭了?她哭了?二袁揪心,果然不該說這樣的話,哪怕是心中最真實的,這種話也過於輕佻了吧,他遂道:“團團,我……”
“袁遠……”團團哽咽的聲音阻斷了他要無措的話語,“我隻是,太高興了……”
她說著要抹去眼淚。她不能再哭了。誰有她幸福啊,從小到大,爹疼娘親,不曾受過半點委屈,不曾有過半點困難,唯一的痛苦如今也成了歡喜,她該笑的。
“團團姐和二袁早就出去了,不知道他們做什麼去了?”樵墨將兩人情況告知了小皇帝,小皇帝蹭到柳相與聶小碗中間,一手牽一個,他問聶小碗,“母後,他倆到底去做什麼了?”
“做很重要的事。”聶小碗含糊回道,小皇帝是不到徹底明白不罷休,“什麼重要的事?”
“兩人這輩子能不能躺一個被窩的事。”柳相很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