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願所寫的書信被快馬加鞭送到了柳相眼前。
夜間,燭火繚繞,暖色氤氳,柳相在燈下讀了良久,偶爾無奈笑笑,這信語言生動的他都能想象出小皇帝委屈的小模樣了。讀完還是沒壓住一聲低歎,“還是沒長大啊。”
又是一夜未眠。
翌日,天又比往日冷了幾分,柳相推開門,竟瞧見了屋簷下結的冰棱字。饒是他,也不免一驚,喃喃自語,“這麼快就到了?”腦海裏閃過去年雪天裏小皇帝的倔強身影,還有滿懷希冀的話,“相父,明天的雪天和娘親一起過吧。”
“樵墨。”他拿定主意,側頭喊了一聲,樵墨神出鬼沒得現身,聽他吩咐道:“去把左大人請來,就說有要事相商。”樵墨未說隻言片語,旋即就去了。
柳相負手站在廊下,不可抑製得望向了隔壁的牆頭,灼熱的視線似乎穿過了高牆瞧見了隔壁府裏的場景,這令他微微笑了。
左大人急匆匆而來,樵墨任務完成又神隱了,柳相在廊下朝左大人招手,“來這裏。”左大人腳下生風,走得極快,眨眼間就來到了柳相跟前:“可是有什麼急事?”
柳相頷首:“近日收網吧。”
“啊?”左大人正在興頭上,猛一聽這話就跟泄了氣似的,“怎麼不堅持到底?”
柳相望了滿是寒氣的冰棱子,“該下雪了。”
左大人:“……這和下雪有關係麼?”
早已料定他會有如此反應,柳相從袖子裏掏出書信來,遞予他,“你瞧瞧這就明白了。”還是那封小皇帝那封信。左大人大致瀏覽了一遍,一把抓住了關鍵點,“小皇帝想我們了?”
柳相認真糾正他:“沒有你,隻有我和太後。”
左大人:“……”
小皇帝是很重要沒錯,可眼前這個案子涉及甚廣,若能挖出什麼來,以後對誰都有好處,他斟酌再三,還是想勸勸,“丞相大人,一旦放棄這個案子,以後要再想抓他的把柄就步容易了。”
“這麼多年,本相從來就沒有容易過。”柳相直著身板站在廊下,仍由風聲嗚咽著灌進他的耳中:“去召集兵力吧,速度快一點。太後在等著我們。”
“大人!!!一旦發兵,勢必打草驚蛇,我們之前所做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左大人還是不忍心放棄這個機會,他希望柳相能改變主意。
柳相問他:“你是怕麼?怕以後我們會陷入更加困難的境地?”
半響,左大人道:“更怕到時,卑職無能為力。”
聞此,柳相朗聲一笑,姿態灑然:“去吧,有本相在,你還怕什麼?”
當初,扶植幼帝登基,他也是這麼說的:“有本相在,你們怕什麼?”
饒是他素日裏多麼不正常,說到底他還是撐起了整個朝堂的最大棟梁。
左大人等人心甘情願匍匐在他腳下。
平京城似乎要下雪了。天一直暗沉暗沉的,似乎頂著什麼很重的東西,並且很快就會因為撐不住抖下來,砸地上的人一頭。
這麼惡劣的天氣,若擱以往,小皇帝是不會早起的,最近卻天天起了大早。素願曉得他的心思,也不說什麼,她隻顧伺候好他就成了。小世子也開始勤快了,有時候會出現在早朝上,小皇帝讓他去的。兩人的關係因為天天接觸的緣故好了許久。
小皇帝心思重,竟然在上朝時發了會呆,眾大臣本想指責指責他,但瞧他一直瞅著柳相一貫站著的位置不吭聲,一副被大人拋棄的可憐孩兒樣子,心中遂分外心疼,也都不想說了。
肖大人最心疼小皇帝,他上前道:“皇上,柳相快回來了,你做好功課,多多吃飯,再長點個兒,也讓他高興高興。”
小皇帝恩恩點頭,乖巧得不像話:“朕會的。那他什麼時候回來?”還有我娘。聶小碗是偷偷出宮的,不能當麵問。
見此,眾大臣更心疼,竟有的埋怨起了大冬天外出幹活的柳相,而肖大人繼續好脾氣的哄小皇帝:“左右不過半個月。”
小皇帝絲毫歡喜不起來,神情也暗淡了下來,他望了一眼殿外高遠的天兒,自言自語,“半個月啊。雪早就下起來了。”
聶小碗回了地牢,紅曳表示,“妹子你把這當你家了麼?來去自由啊。”
聶小碗沒接話,她正盤腿坐在床上凝眉深思。
她要思考的問題很重要,比如,為什麼她總是吸引一些神經病?當年的裴清郴,現在的柳現年,還有張掖那個傻兮兮的大魔頭?她思來想去,依照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道理,竟得出自己也不正常的結論,遂氣憤睜眼,“這家你敢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