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穿著黑色絲襪的腳從吧台下伸過來,正在他襠間挑撥著。
許海冰扭了一下自己的麵頰,證實不是夢,趕緊偏移身子,並緊兩腿。
金發女好像沒事人似的飲著橙汁。
"嗯……看樣子她不會來了,我就不再等了,如果你真的認識那個網名絲、絲襪的網友,請轉告她一下,我來赴過約了……"許海冰說著起身告辭。
"你怎麼兜不住勁兒啊。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她……讓我在這等你的,她讓我帶你去她住地見她。"金發女懶洋洋地站起身,努嘴示意跟她走。
此時,舞台上下喧鬧鼎沸,混亂不堪。
那些或蓬頭垢麵或衣冠楚楚的看客紛紛爬上台去向舞女的褲腰塞錢,他們因狂喊而扭曲的嘴臉在藍光照射下近乎猙獰:
"脫!全脫!……"
"我200!"
"我250!"
……
"哇噻--!!!"
在爆炸般的叫喊中,許海冰跟著金發女離開這充斥魑魅魍魎的豔舞吧,從另一個被七匹狼彩噴畫掩飾的小門洞鑽出來。
小門兩側遊弋著兩個一臉橫肉的彪形大漢,許海冰和他們打了個照麵,覺得麵熟,不禁多看了一眼,但立即被他們咄咄凶光嚇得縮回了腦袋。
這是一片擠疊擁塞著簡陋雜亂的破舊房屋的棚戶區。
滿是汙泥濁水的小道上,金發女邁著穿著黑絲襪的腿在前麵走,許海冰神色不安地跟在後。
此時的天空烏雲低垂,悶雷滾滾。
"到了,就這。"金發女在一小院前止步。
"嗯,我、我剛才看到那邊有個公廁,去方便一下馬上來。"許海冰找了個借口。
金發女微微一怔:"好吧,等你。"
許海冰迅速朝門牌瞟了一眼,轉身離開。
金發女掏出鑰匙,打開開在右扇門上的一個小窗,手伸進裏去拽開門閂,推門進院。
她關門時又伸頭向許海冰的背影盯了一眼--
一道炫目的閃電照亮她堆滿脂粉的臉……
許海冰拐出一巷口,就近躲到一處牆角,見四下無人,拉開褲鏈,邊小便邊用手機編發短信。
雷聲大作,豆大的雨點和尿液一起"劈裏啪啦"地把牆澆濕……
許海冰冒著雨趕回來,猛地推開院門跑進零亂的小院,捋去頭發與臉上的雨水。
"把門閂好。"一個帶著鄉音的清甜女聲傳來。
許海冰抬眼一看,院落西麵一間小屋前,一個不飾粉黛、身著藍布碎花斜襟小褂的農家姑娘倚門而立,編著粗黑的辮子……
許海冰狐疑地閂好門栓,一步步走過去,仔細辨認著眼前這似曾相識的姑娘。
姑娘淺淺一笑:"進屋吧,雨大了。"
許海冰跟著姑娘進到屋內,打量著這間很狹小但又很整潔的小屋。
小屋正牆上一扇窗戶被氣流衝開,雨水迅疾地潲進來。姑娘要去關窗,許海冰搶先過去,伸頭向窗外急速掃了兩眼後,將窗戶關好。
"你坐吧,剛搬來,也沒來得及買凳子,就將就一下,坐床吧!"姑娘去拿碗筷。
許海冰迷惑地看著搭在床尾的肚臍裝和長筒絲襪,在床沿上剛坐下,就感覺到屁股底下硌著了什麼,伸手摸起一看--
手中攥著的竟是一毛茸茸的金發頭套!
許海冰不禁疑問:"你就是剛才……"
"是呀!"姑娘取出一瓶紅葡萄酒。
"那你也就是絲、絲……"
"對呀。"姑娘在另一頭床沿坐下來。
"你真名叫……"
"妮子。"姑娘拿起床前折疊桌上的菜罩,現出生日蛋糕和幾碟菜肴。
妮子將葡萄酒倒滿兩碗,端起一碗來:"大哥,剛才讓你嚇著了吧?我知道你是正派的好人,但還是不放心,因為像你這樣的好人實在太少了,所以故意驗證了一下。來,先敬你一碗酒,既賠禮又壓驚。你上上嘴,妹子我先幹為敬。"說著,仰臉一飲而盡。
許海冰被動地端起碗,抿了一點,見妮子切分蛋糕,有些虛偽地客套:"哦,今天是你生日?你看,我事先也不知道,要是……"
妮子將一塊蛋糕放在紙碟上端給許海冰:"其實,我事先也不知道。我光知道自己今年整20歲了,就是不知道是哪月哪天生的,所以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再說我們家鄉窮得抬不起頭來,哪有心思過什麼生日啊……自從在網上認識大哥以後,我才感到這人世間還有陽光,還有溫暖,還有情義……所以,我就突發奇想,哪天真正見到你的麵,哪天從此就是我的生日。"她執意讓許海冰吃下蛋糕。
許海冰盛情難卻,隻好咬了一大口。
妮子含笑著看著,許海冰被看得心虛,囁嚅著:"看我、我空空兩手也沒帶什麼禮物祝賀一下……"
"你能來就是對我最好的祝賀……唉,年前掃黃風聲緊,老板別出心裁,說上網拉客又安全又方便。可不知,在網上一天到晚要被多少人肆意羞辱、取笑、謾罵……那天我沒談成一個客人,晚上1點多還沒下網,偏巧遇見了你,開始你還不相信我是……我實話告訴你後,你沒有嫌棄我,看不起我,而是像大哥哥對小妹妹那樣關心我,教育我……我那時突然覺得終於有人把我……當人看了……"妮子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許海冰不知所措:"這個、這個,別哭了,相信你會那個、那個改邪……噢,重新做人的。哎,你說沈……說我背著你做了什麼事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