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一條背街窄巷。
許海冰邊聽著手機,邊辨認著路線,來到一棟灰舊的老商住樓後麵。
沉悶的雷聲響起,巷道上空彤雲密布。
許海冰按照那女子的遙控指揮,在一扇險些被垃圾堆封堵的小破門前停下,看看周圍沒人,用手輕輕撥開一塊破門板,接著將手從空隙中伸進去,拔開了裏麵的插銷。
他對手機說了聲:"我找到了。"然後關閉手機,推門進去。
麵前是一條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通道。
許海冰拉下墨鏡,縮著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頭頂和兩邊滿是橫七豎八、破損不堪的各種管道,到處滴答漏水。
"嗖--"一隻大老鼠從他的腳麵上竄過,他驚慌跳起,腦袋嘡地撞在大鐵管上。
終於摸到了通道盡頭,看到了剛才女子所說的秘密進口--
一幅掛在牆上的彩噴虎頭畫。
許海冰走上前去,掀開畫布,現出一如窗框大小的門。
他抓住門的把手,猶豫了一下,鼓足一口氣,將門拉開--
一股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樂浪呼嘯而來!
許海冰立即意識到自己突然置身於一個很大的地下酒吧之中。
一束刺目的藍色追光打在中央的圓形舞台上,四五個披頭散發、放浪形骸的搖滾樂手正在搖頭晃腦,癡狂地嘶鳴、咆哮、發泄著情緒。
許海冰摸著黑,找個靠牆邊的長沙發剛坐下,"嗷"的一聲女子的怪叫又使他反彈起來。他凝眸仔細一看--
兩個衣冠不整的男女正躺在沙發上糾纏著。
他隻好訕訕地挪身到前麵一小吧桌旁正襟危坐,在周圍或卿卿我我或恣意淫樂的男男女女中間顯得十分局促。
黑暗角落裏,隱約可見一個金發女監視著許海冰。
"先生,需要點什麼?"戴著蝙蝠俠眼罩的侍應生猛不丁出現在許海冰身側,嚇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哦,暫時不需要,我等個人。"
"哐--!"搖滾樂隊聲嘶力竭後退場。
接著,更瘋狂勁暴的舞樂響起,就見幾個穿著節省得不能再節省的低齡舞女開始輪番上台狂舞亂扭,表演大膽挑逗的"熱辣秀"--
眾目睽睽之下,她們時而踢腿,時而開叉,時而倒立,時而撅臀送胯,在有意暴露自己身體敏感部位的同時,台下口哨聲、嬉鬧聲、叫嚷聲、蹦跳聲頓時混成一片。
在一陣騷動中,一個身材頎長、頭箍五彩雞毛扮成妖精模樣的舞女裹著金颯颯的蓑衣般的披風,邁著貓步登台。
台下歡叫聲四起!
音樂瘋狂地迸發!
舞女瘋狂地舞動!
看客瘋狂地叫囂:
"脫!脫!……"
舞女在煽情的肢體動作中甩掉了披風,展露出僅著比基尼的骨感身段,惹得圍在台口的看客們更加瘋狂地叫囂:
"再脫!再脫!……"
"我30!"
"我50!"
……
許海冰被如此不堪入目的狂熱場麵所驚駭,實在坐不住了,起身要走。
"哪兒去呀?"一隻銀灰色指甲尖尖的女人手從後麵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
許海冰一轉臉,又倒吸一口涼氣--
身後不知什麼時候悄然站著一個打著藍眼影、穿著肚臍裝的金發女,正朝他吐著煙圈。
許海冰撣去煙氣,抬步又要走,金發女偎住他:"陪陪我嘛。"
"對不起,我是來找人的。"許海冰惶恐避開。
"找誰不一樣啊,燈一黑不都是一回事嗎!"金發女把他擁回坐位,說著話就往他懷裏坐。
許海冰再次側讓,金發女這才悻悻地在桌對麵坐下,衝侍應生打了個"榧子",然後問:"怎麼,在這有'馬子'?"
"什麼叫'馬子'?"
"就是老相好啊。"
"哦不,是一女網友。"
"你認識她?"
"約好在這第一次見麵。"
侍應生過來,放下兩杯橙汁。金發女端起一杯,朝另一杯碰了一下,見許海冰沒動靜,欠身將手中的橙汁往他的嘴邊送。
許海冰偏過頭抿住嘴。
金發女邊派邊說:"我請客,這裏又沒放迷魂藥,喝了我幫你找,我認識她……"
許海冰無奈鬆口飲了一口,但又隨即掏出手帕借著擤鼻涕,吐在手帕裏。
金發女嗤之以鼻:"就你這怕怕灑灑、軟了吧唧的,恐怕不是她的個兒。哎,現在的女人都喜歡那種三證齊全的男人--大學畢業證、離婚證、勞改釋放證,你有幾證啊?"
"我?一證也不證。"
"你就不怕她坑了你、害了你?"
許海冰硬撐一副底氣很足的樣子:"嘻,她為什麼要坑我害我,我除了真誠,什麼也沒帶。再說,我是男的,就是拐走也不好賣。我見她,隻是滿足一下好奇心,覺得有趣。你想,從所謂虛擬世界裏走出倆大活人,真真切切地在一起見麵說話,將虛擬變成了看得見摸得著的現實……"
"哦?你還準備摸她?"
"噢不不,可別把我往溝裏帶啊……"
舞台那邊升起了更高的熱浪,"我100!"一個看客將兩張鈔票塞進了舞女的胸罩,引起一陣哄鬧。
許海冰心突然"咯噔"一下,感覺有什麼東西觸碰到自己身體,他屏住呼吸往下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