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能跟你扯什麼?"
"老趙他說,這次沈大興的屍檢報告是見習法醫小錢趁他病假時搞的,孫副局長本來就不該簽字,但孫和錢是警大的校友,一個師傅帶的,孫想留下錢,擠走趙,所以處處給錢創造出頭的機會,而處處給趙小鞋穿……"
"不至於吧?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老趙不是和市局'李二把'是什麼堂連襟嗎?"
"那'李二把'年底不是到齡了嘛。"
"管他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的!誰有工夫理這些亂稻草,隻要結論正確,誰搞不一樣。"
"問題就在這。趙和錢的分歧在於,趙認為嚇是嚇不死人的,嚇隻是因,人死在病變或其他作用上才是果,而且說錢初出茅廬,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根本沒有屍檢的經驗,當時屍檢時已超過了效果最為理想的48小時,屍體細胞組織已經自融,出現了'巨人觀',而隻要出現'巨人觀',都近似驚恐狀,即使是笑死的,也同樣怒目圓睜,就跟那先天性癡呆兒都長得一個模樣道理一樣。屍體除後腦枕葉有慣性著地時磕傷外,又無中毒跡象。趙說,按常規,像這樣的狀況,是無法推斷死亡是受何外因作用的,可錢卻在結論上說驚嚇、極度恐懼致命,簡直是想入非非,無稽之談。"
"哎,你小子是科班出身,你說說這人--到底能不能直接被嚇死?"大餘湊近小尤瞪大牛眼問。
小尤不知是被他問的還是看的,反正心裏有些發毛,下意識地離他遠些才回答:"當然能了。我們在警校實習時就遇到過這樣的案件,一個平素喜歡開玩笑的小夥子,在與幾個朋友郊遊時,從地上拾起一條爛草繩,突然扔到一個膽小的女伴身上,大喊一聲'蛇'!這位女伴頓時驚叫一聲,氣絕身亡。後來我們參加了她的屍體解剖,發現死者的心肌中夾雜了許多玫瑰色的出血點,說明在被嚇著那一瞬間,心肌細胞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導致出血過多,損害了心髒功能。"
"那小錢會不會就是由此推斷的?"
"我也這樣想,從老趙那裏出來,就又特意去找小錢聊了聊,兩個都是年輕人,一見如故。他堅持人可以被嚇死,解釋也比較專業,他說當一個人突然遭到驚嚇時,大腦會指令腎上腺分泌大量的叫兒茶酚胺的物質,使心跳加速,血壓猛升,心肌代謝的耗氧量急劇增加。這樣,過快的血流如剛開閘的洪水一般衝擊心髒,使心肌纖維撕裂,心髒出血,從而導致心跳驟停,致人一命嗚呼。"
"刑大那裏你去了嗎?胡隊他們怎麼說?"
"去了啊,刑大也是這個意思,從現場勘察沒發現室內有任何外部侵擾的痕跡,死者身體也無被外力作用的痕跡來看,胡隊明確說,即使不是被嚇死的,也屬於急死範疇。"
"那不就結了!我早就把話撂那啦,跟凶殺不沾邊,根本沒立案的必要嘛!到頭來不是?一場虛驚!真是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大餘邊慨歎邊輕鬆地往破人造革沙發上一躺。
"有事無事現在還不好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還真有人樂於自擾。"小尤話裏有話。
"誰?"大餘又騰地坐起。
小尤一擠眼:"這還用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