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蠅十一
良頭兒辦喜時,芝麻正在開花。
洞房之夜,他並沒貪歡,因為瑞蘭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他總算了卻了父母的一個心願,也使自己走過了一個濕漉漉的季節而成熟。
這就是成熟嗎?他常常自問。不,這是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他將那個夢摔落在黃土地上。
密月之後,他很少再寫稿,常陪瑞蘭住在趙口。不知怎地,一種莫名的煩躁纏住了他,使他害怕,又不知為什麼害怕。姐夫說,你別瞎慌慌了,馬上就應爹了,也不想法兒治幾個錢。願幹生意不?我就缺你這樣的幫手……
一天夜裏,他回到洪洞口,將所有的底稿和報紙剪貼丟在糞坑裏,一根火柴點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爹從屋裏竄出,操起鐵鍬撲火,那情景如同幾年前父子之間發出的那場衝突一樣,隻是位置顛倒了一下。
幾分鍾後,灰飛煙滅。爹半張著嘴喘氣,帶出一聲哭腔,你這是咋啦?
良頭兒冷笑道,我得換個活法!
過了中秋節,良頭兒帶著瑞蘭去外省找他姐夫,姐夫最近辦了一家公司,生意挺火。
走的那天,天上下著漸漸瀝瀝的小雨。姐夫租一輛轎車來接他們。坐在車裏,良頭兒望著雨中漸遠的村影,心裏忽地冒出當年似曾有過的一種情緒。
收購羊皮的旺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