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他們共同的決心就是:死也要死在家裏!好了,這回來後又後悔了——家裏的情況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回又回不去,還得被隔離十多天,坐也不敢坐,想睡了,就在隔離蓬內外側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回來了,莊也不能進,你進莊,別說包村幹部不同意,就是鄰居也舉報你。一日三餐都是家裏人送,離隔離篷還有幾十米遠,女的將飯菜放到地上,大聲喊,吃飯啦!一喊,都出來了,一看不是自家的,又縮回去。男的看到自己的媳婦,光想說幾句體己話,說著說著,後邊的陸續跟過來了,都是掂著飯盒瓦罐之類的,後邊還跟著三五個孩子。於是,隔著一定的距離,這邊清一色的男壯,那邊一溜兒花衣和小孩,各說各的,有笑的、有哭的,有鬧的,那場景不次於一場大戲,好不動人啊!
(啥都叫你看見了,我咋沒有那眼福?)
飯菜都涼了,還不舍得散。臨走了,女的不外乎就是那句話,想吃啥吱聲,我給你做!孩子就喊,爸爸,爸爸,我想你!那邊一喊,這邊亂答應,也不知喊誰了。
看著老婆孩子走遠了,這些男的才捧起飯盒、瓦罐,抹著眼回到隔離篷前。到空淨地場將飯菜一字兒擺開,看誰家的好,當場評出優等飯菜和好媳婦。被評上的免不了被眾人逗得無法招架,端起飯菜跑一邊兒去了。這一比,飯菜質量和花色品種都上去了,到隔離結束時,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肥壯……
(被隔離的還有女的呢!)
(你就忘不掉你的專業!)
被隔離的女性,大部分未婚,大部分十七八歲。她們那裏是很安靜的。家裏人給她們送飯,她們就說,別做恁好的飯,我不咋餓……
(真會省……)
這些女孩子被隔離著,還不忘操心,讓家裏人把爹媽弟妹的髒衣服捎過來洗,縫縫補補的,閑不住。到鄉下你不用問哪是男隔離篷哪是女隔離篷,隻要一看隔離篷附近晾曬著很多“萬國旗”,你就明白了。她們有的從外地回來時就打算好了,帶回不少優質毛線,盤坐在隔離篷裏給父母織毛衣毛褲,織了一件又一件……
(可愛的聖女啊!)
(你又來了!)
那些結過婚的男的大都是嘴能咬斷鋼筋的主兒,血氣正旺,在隔離篷內獨自一人哪能熬得住?幾個月挨不著媳婦的邊兒,到家了又不能親熱,就像讒嘴貓見了葷的硬吃不嘴裏,那欲火直往上竄。按捺不住,就有人半夜裏偷偷摸摸溜回家與媳婦熱火——大門都給留著哩。媳婦也害怕,草草了事便趕緊叫男人回隔離篷,好像啥事也沒發生似的。後來包村幹部不知道咋聽到了風聲,又不好公開說,便旁敲側擊。有些人哪,不好好待著,光想媳婦的好事,弄不好,把媳婦也隔進去了,到時,可不是一個人的事兒,鬧大了還要負法律責任呢!
(這一震,可能都老實多了!)
郊區的一個小夥子本來是回來結婚的,因為男女雙方兩家在春節就定好了日子,誰知回來就碰上了非典,被隔離在村外。隔離篷離他家幾十米,啥都看得清清白白的。那小夥子長得不賴,發型和穿著都很現代。他娘問他,那邊催得緊,辦事的日子不能改,你說咋辦?他說,叫我弟弟替我不就妥了?傻的,這事能讓你兄弟替?你說咋辦?叫你妹妹替咋樣?那也行——娶過來再說!
結婚那天,響器吹吹打打的,鞭炮、火統連聲響,看熱鬧的歡天喜地。眼看著新娘被攙下車,他隻能向新娘招招手。誰知新娘一見他招手,拔腿就往這邊跑。眾人還未愣過神來,兩人已抱作一團了……
(薩斯也擋不住有情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