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斯碎片六(3 / 3)

(又拯救了一個生命……)

那天,還有一個老幾到市防治非典指揮部,挨著門找領導。人家問他,你找領導幹啥?那老幾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說。一說重要的事情,誰都不敢怠慢:非典時期無小事啊!那天領導偏偏有事,都不在家,有個司機、也是個搗蛋鬼就把那老幾領到我跟前,對我擠擠眼笑著說,這就是領導……

(你是屎殼螂頂禮帽——硬充!)

不充也得充哪。我說,老鄉,您有啥事兒?他看看我,真把我當成領導了,從髒兮兮的一個提包裏掏出一遝打印好的材料。請領導看看我的研究材料。您知道是啥材料嗎?猜不準的喝酒,猜準了我喝……

(那還用猜麼?研究非典的……)

你咋猜恁準?我喝一杯……那材料的題目是《天下人民生死存亡的大事》。他說,他從十五歲開始對大自然產生了影響,能叫天下雨,能叫地下水位上升,可以叫溫度下降,能延長地球生命,可以叫非典型肺炎消失……

(來了一個救世主!)

他一說,大夥兒亂笑。我不能笑,隻能很認真地聽他侃。他看看那些笑他的人,繼續說,你們可能對我不敢相信,但你們可能聽說過以前有個科學家叫愛迪生,他七歲就搞發明創造,平均每半個月出一件成果——他七歲能有多高的文化呢?所以我認為他有特殊功能。我問他,你今年多大了?三十七。你搞成幾項發明創造了?不要提問我什麼,就是提問我也不回答。為啥?要回答必須彙報到中央,中央重要領導派出科學家和專家以及新聞界同誌過來,提問我哪件事我就回答哪件事,如果我沒有科學根據,我可以承擔一切法律責任!

(好大的口氣!)

(這人一定有神經病……)

聽他往下說才有意思呢。他說,你們提問我不回答你們,不要以為我看不起你們,因為我是做學問的。曾經有句話說經驗大於學問,我認為一個科學家家的誕生,是他有造福人民的思想,有堅強的意誌,有不怕吃苦的精神,如果沒有這些,他的學曆再高也沒有用……

(嗬嗬,瘋子有時還是思想家哩!)

他嘮叨得有半個小時,叫其他人笑得不耐煩了,暗示我打發他走。我截住他的話頭,問他有啥想法兒,他一臉嚴肅地說,我希望領導要對國家人民負責,也是對你個人負責,把我的情況彙報到中央,中央派出很多科學家來問我,就可知道是真是假,再說我又不向國家要什麼,我又騙不了國家什麼……

(你咋回答他?)

我說,往上彙報是有規定、程序的,不能越級行事。你的情況我知道了,回去吧。我又問他是哪裏人,他說是某縣某鄉某村的人,專搞研究,已經發現大自然不平衡,要對大自然進行改造,大自然如果不進行改造,長江以北會逐漸幹旱,熱得人民受不了,旱得人民吃水也困難,旱到一定程度疾病就會蔓延,地震的次數就會增加……

(這人真有意思!)

我把他送到門外,他還不舍得走,冷不防地轉過身來,用嚇人的眼光盯著我。領導,能給倆錢兒不——作研究經費。我掏出身上的零錢,大概幾十元吧,還沒有點數兒,他那手就像抓鉤似的杵過來,一下就摟走了,往提包裏一塞,撲通一聲跪下。從來沒有人給我這麼多哪!

(你又做了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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