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斯碎片四(2 / 2)

(當時你倆不害怕麼?)

說不怕是假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可人家能進去,我們為什麼不能?消了幾次毒,我倆方進入神秘的隔離病房,就是那座三層樓:一樓是汙染區,二樓是發熱病房,三樓就是非典病房了。進入一樓,裏麵靜悄悄的,有點嚇人,護士醫生都在忙碌,也分不清誰是誰,都是一樣的裝束。那個年輕的護士知道我們是來采訪的,顯得十分高興,非得讓我們給她多拍幾張照片。她說,這段經曆是我一生難忘的,孩子長大後,讓他看看。我問她,你進來家裏人知道不?不知道。為啥?我不想叫他們擔心。這麼長的時間不回家咋向家裏說。就說出差學習去了。我倆抓緊時間工作,不一會兒已是汗流浹背,可想而知——他們是怎樣一天天忍受下來的。我倆要上去,醫生護士怎麼也不讓,隻能到此為止。看著通往二樓的一階階樓梯,我的心也跟上去了。那樓梯像是他們就這樣上去了,進入了一個與外界完全隔離的空間。他們這一步踏進去,也就是越過了生死線,越過了人生的一個高峰。他們也想到了這一步邁上去,意味著什麼……

出隔離區,又經過幾遍消毒,脫下防護服,第一個感覺就是渾身輕鬆、空氣新鮮。回到醫院辦公樓,我們通過電話采訪了在非典病房堅守崗位的醫護人員。

他們說,她不就是一個病人麼?她是人,咱也是人。如果這個病人是你的親屬不也一樣嗎?他們說,自從進入隔離區那天,就意味著付出,就意味著奉獻。如果在這關鍵時刻退縮、當逃兵,我們就是背叛、就是褻瀆人民醫生這個光榮稱號!

在與他們的電話交談中,得知一護士上中學的兒子今天得病發高燒,一打電話,兒子就說,媽,你回來看看我吧!身為母親,她多麼想守在孩子的身旁,哪怕給孩子喂口藥也好,但她不能。隻能對兒子說,媽有事,乖乖兒……

他們的聲音通過細細的電話線轉到我的耳廓時,我們感覺那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實際上,那個世界就在我們的視線內,就在那個封閉很嚴的三樓內。那是個小小的世界,一個與非典作生死搏鬥的世界,一個能淨化靈魂的世界,一個隻有少數人能進入的世界!

在那個小小的世界裏,他們連同那些被他們救治的病人演繹著人間最美麗、最真摯的童話。那個女病人剛住院時,驚慮不安,整夜不睡。他們勸她、哄她,使其樹立戰勝病魔的信念。從外邊送進來的可口飯菜,先端給她吃;給她買來幹淨的新衣換上,一刻不離地陪護她,隨時觀察病情。在醫務人員的真情感召下,她的精神狀態恢複正常,體溫下降,臉上有了笑容。到我們,她的病情已經好轉,任何症狀均已消失,能吃能睡,體重增加,麵色紅潤。患者感動地對醫務人員說,謝謝你們,沒有你們,俺這命也保不住。都怨俺聽信了謠言,說一進來咋著咋著,把俺嚇得不敢再看病了。俺要是病好了,非得說那些人不中,俺還要寫報稿叫報紙登,好好表揚你們這些好人……

(那些所謂的明星與他們一比——算個鳥兒?)

聽著從隔離區傳來的聲音,我的心靈感到一種強烈的震撼。我隻能強忍著淚水,一遍一遍地重複,請多保重,請多保重……

(那篇《來自一線的感動》的報道我看了,文章寫得好,照片拍得更棒,看著看著我就掉淚了……)

(我也看了,還給你打了電話,祝你平安……)

謝謝您,我的好弟兄……你們知道,稿子見報後,在社會上引起不小的反響,人們紛紛到醫院為醫護人員鮮花、捐款捐物,以表達他們對前線戰士的崇高敬意。有個人正在與一位身處一線的醫生打官司,看到這篇報道後,主動到法院要求撤訴。她說,我是有信心打贏這場官司,但現在我的信心不能在這兒,而是讓他全身心地投入戰鬥!

(境界啊,境界!)

(來,為白衣天使和你幹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