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犬八
那條狗跑到了麵前……
他是在自由市場見到這條狗的。
自由市場在城牆內的馬道上，周末分外熱鬧。除了沒有軍火和毒品，據說連秦始皇的夜壺都能找見。
賣狗的集中一片兒，手底下的活物給這個市場增添了不少的顏色和聲音。他的眼光剛剛深入進去，那鬼精靈徑直從賣主身邊竄過來，直蹭他的腿，尾巴搖出的動作，優美程度不亞於嬸嬸的那一條。
他心裏咯噔一聲：這不就是多年來在夢中見到的那一條麼？
天意，天意！
抬眼一看，賣主竟是紅娘——原工宣隊的頭兒——心裏就起了疙瘩。
是你的啊！
是啊，是啊……
對方慌忙過來，緊握住他的手，寒喧不止。
這人明顯地顯老了。穿一身皺皺巴巴的西服，一點也看不出當年的影子，隻是臉上還殘存著一絲威嚴。
握罷手，狗的主人掏出一盒高級進口香煙讓他。他就把手擺了擺——這一式還是十年前在工宣隊“感染”上的，今個兒一見過去的頭兒竟無意間冒了出來。
怎麼，還是不吸？
沒學會，沒學會……
酒呢？
早戒啦！他很響亮地回答。想想不對，便問，你怎麼弄起這營生？
嘿，你不知道，工宣隊解散後，我就調走了。兩年前辦了個停薪留職手續，自己幹哩——一個月抵你一年的工資！
巴哥就在心裏罵，你個雜種毀了我！
怎麼樣，不錯吧！
什麼不錯？
對方臉上撮起一堆笑。我的眼光不賴吧，給你找個好老婆……
屁！巴哥心裏還在罵，你個雜種毀了我！
對方見他沒有感激的意思，瞧瞧狗，換了個話茬兒。這可是雜交狼犬，幾百塊錢一條哩……
啥龜孫種，這麼貴！
這樣吧，這條狗我送你們，算是我給您倆補補缺兒……嗯？
不，我不會要的！
咋地？是嫌狗孬，還是嫌老哥我不夠意思？實話對你說，有人出到八百我都沒撒手！
真的？巴哥的聲音軟了。
老哥會誑你嗎？
沉默了片刻，巴哥的眼就開了。中！
牽著狗回家的路上，他不住地打量著這個家庭新成員，牙齒磨得吱吱響。進了院兒，他將狗拴在早已騰好儲藏室。那畜牲似乎預感到什麼，身上的毛抖得亂散。
巴哥蹲下去，掰開它的嘴看看牙口，而後拍拍它的鼻梁。那狗就把身子扭作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