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塔村豬妖八(1 / 2)

斜塔村豬妖八

實際上,馬尾巴長得並不醜,笑起來甚至還帶幾分女人的秀氣。頭發極好,又粗又硬,從中間往兩邊一劈,似兩塊黑瓦罩著頭頂。上唇一抹黃茸茸的軟胡。他選承了父母的優點,盡管他對給予了自己生命的那兩個人一點印象也沒有。他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兩位老人在他十幾歲時相繼去世。

早先,也就是在他二十二歲那年,活頭爺曾給他領過來一個瘦小的女人。那女人說一口蠻話,好多人聽不懂。

聽懂聽不懂不當緊,隻要是個女的就中!活頭爺喜滋滋地說。

咋樣,能相中了不?活頭爺問。

馬尾巴瞪圓了眼看那女人。女人在他的眼光下顯得拘謹不安,不時挑起睫毛檔那破堤而出的潮水。兩手相互搓著,彷佛要抓出什麼。

咋樣,中不中?活頭爺急了。

中!馬尾巴嘿嘿地笑,露出一嘴漂亮的玉牙。

活頭爺向崗子下招招手,活頭奶奶便牽著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上來。

他是誰?馬尾巴聳聳鼻孔,似嗅出什麼味兒來。

是你兒。

俺應爸爸啦!

那可不……

小男孩見了那女人,便撲到她的懷裏,揚起小臉直叫媽媽。

那女人將小男孩的臉扳向馬尾巴,說,喊八八,喊八八。她將爸爸念走音了。

活頭爺糾正道,這地方不興喊八八,喊大大就中了……

小男孩怯生生地望著馬尾巴,想往母親身後躲。在這僵持的當兒,馬尾巴好像來了什麼靈感,兩眼泛出清淩淩的亮兒。他忽地伏下身子,四肢著地。

來,兄弟,哥讓你騎大馬……

小男孩丟了女人的衣角,看看母親,悠忽上了那寬厚的背。嘴裏喊,得得,得得……

馬尾巴馱著小男孩,就像馱著自己的一部分,輕鬆地在院子裏轉起圈兒。嘻笑聲便被晃了出來——小男孩很長時間沒有騎過這馬了。

那三人被亮在一邊兒,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活頭爺才犯過想來,安慰那女人道,他就是這個樣兒,這個樣兒,喜歡小孩……

女人帶著小孩就在馬尾巴這兒住下了——這是事實婚姻。每日馬尾巴的興趣都在這小兄弟身上,背他下河,下地。兩個人玩得粘到一塊兒,掰都掰不開。

村裏人知道沙崗子上來了個帶小孩的外地女人,都覺得新鮮。有好事者找個借口,專意跑到沙崗子上看那女的。女的的手腳麻利,將屋裏屋外收拾得幹幹淨淨.利利亮亮的,來人不由地在心裏歎道,馬尾巴真有憨福!

還有那年輕孩子打聽馬尾巴的私事,他會不?

會啥?

就是那事……

會不會礙你啥事了?他不會你能替他麼?

他們說這些黑話馬尾巴聽不懂,光笑。有人想給他作示範,讓那女人就臉上抓出幾道血印子出來,抱住頭竄下崗去,身後還飛起一隻臭鞋攆著。

看著這些,馬尾巴弄不清咋回事,和小兄弟一高一低地並排站著,局外人似的。

女人和那孩子終於沒留得住。母子倆在一個秋天的早上,趁馬尾巴下河撈魚時悄然離開這個家。下了崗,兩人都哭成了淚人,但哭得意思不一樣。

馬尾巴逮住兩條肥魚上來崗,不見屋裏有人,也沒覺得少了啥。待日頭偏西時,才滿地方喊,兄弟,兄弟——

女人走了,帶走了他的一段短暫婚姻,卻使他的年齡永遠停留在二十二歲上。就在這短暫的夫妻生活中,他飽嚐了女人的味道——那是很好聞的氣息。按著大人教的法兒,他也曾在女人身上盤騰過,動作猶如在河裏遊水。女人在他身子底下蛇一般扭動,發出一種痛苦的呻吟。時間長了,就在他身上掐,胳膊上擰,猛一使勁兒,將他掀下去。他打個滾兒,壓住了小兄弟,那小男孩就哭。他慌著哄小男孩,感覺比在女人身上好多了——這是女人帶給他的唯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