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莊拐棍十一
拐子爺複活了。
複活了的拐子爺又成為蛤蟆莊帶有現代色彩的傳奇,給人們增添了新的閑談話題。
這老頭子可不得了,不是個凡人——閻王爺的胡子他都敢捋下幾根……
在那邊也不知他看到啥、聽到啥,也不給咱講講……
不能問問他麼?
誰敢問?要問你去問……
人們在評論那個還陽者時,不再基於昔日的敬重,而是偏重於快愉、戲謔。一個死去又活過來的人不是少點啥,就會多點啥,起碼多了一次生死經曆。這種經曆在每五十萬至一百萬人當中才會輪到一個——輪到拐子爺,不能不說是造化。
有了這次經曆,拐子爺周圍的目光都怪怪的。在這怪怪的目光下,他不能再去莊外那後生的大院看電視,怕再過去一次。如果再過去一次,閻王爺敢把他留下當看門人。
拐子爺,你去那邊兩天都看見啥了?
他真想不起來在那邊有何感受,兩眼眯成一條線,作出努力回憶的樣子。
光腚孩……他不著邊際地冒出一句。
啥?
噢……大彩電……
他孩子一般地笑了,笑得臉上的皺紋往一處擠,感染得對方也跟著笑。
就在他笑後不久,牛兒為鄉敬老院買了一台大彩電,交換的條件就是讓拐子爺也能看上。
拐子爺,您老去鄉敬老院吧,有電視看,有福享——鄉裏答應罷了。
是不?他將拐棍掂離地麵二寸許,又放下來——拐棍的份量輕多了,可他握在手裏卻覺得比以前沉——他該去那地方了。
中,乖乖兒!
去鄉敬老院僅兩天,他又返回來,直奔牛兒的家——他知道那地場有酒喝。
還沒進院,拐棍的聲音已傳過去。牛兒對那聲音特敏感,早早出門迎他。
兩人一照麵,牛兒愣了——
拐子爺光身子套一件西服,根根肋巴骨一炸一炸的。腳下換了一雙舊皮鞋……
喲,您老出去兩天變樣嘍!
拐子爺已聞到酒香,光抿嘴兒,眼光斜斜地往院子裏去。
咋,誰欺負您啦?
沒,沒,就是憋得慌……
來的正好,有事正想討教您老……
啥事兒?
進屋裏說,進屋裏說……
屋裏人也站起來,將預備好的笑臉給他看。
拐子爺,兩天不見你怪想得慌哩……
坐,坐!
於酒氣菜香中落了座兒,幾杯酒一喝,牛兒敞開正題——兩家因爭宅基地地邊兒,鬧得莊裏不得安生,村幹部也沒好法兒。
這有啥?不就是芝麻粒子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