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額頭上的冷汗已經下來了,雖然他還是不敢相信對方可以造假“明守”,但很明顯,胖老頭的話已經嚴重打擊到了他的自信心,他說話的底氣已經遠沒有一開始那麼足了。胖老頭不再理會我師父,伸手從專家席上取回陶罐,轉過身,麵向所有人,大聲說,這個陶罐是假的,董先生,你輸了。我師父身形有些搖晃,我想去扶住他,卻被他一把推開了。他瞪著胖老頭說,今天到場的幾位大家也說這個陶罐是真的,就憑你,口說無憑,拿出證據來。我跟我師父有十年了,從他說話的語氣中,我清楚的聽出,他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信不信,都是個問題。將臉轉向我師父,胖老頭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他,說道,董先生,你真是一個固執的人。不瞞你說,這罐子是我前兩年親手做的,隻不過做了點小處理,你就認為是唐代的了,就算我長的胖點,你也不能把我當成唐朝人吧。胖老頭話音剛落,角落裏便應聲傳出幾聲刺耳的笑聲,順著笑聲望去,正式前些日子拿假東西找我師父鑒定,被我師父訓斥回去的幾個人。你做的?我不信,這個罐子無論從器形、用料、包漿來看,都是唐代無疑,胎和口也都是當時的技藝,你說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了?我師父大聲質問道。胖老頭搖搖頭,做出是很惋惜的樣子,深深的歎了口氣。突然,他將手中的罐子丟向地麵,“嘩啦”一聲,摔成了數片。胖老頭這個舉動,讓我師父徹底懵住了。他到底唱的哪一出,在他來看,這個唐代的陶罐,雖然價值遠比不上對方拿出的“寶頭”,但也確實是價值不菲。就這麼摔了,難道,這個罐子真是假的?胖老頭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片碎片,遞給我師父,說道,董先生,你看,這底上還有我的款呢。我師父將信將疑接過碎片,果然,在碎片的靠內一麵,刻著幾個小子——“龐古今來”。你是龐今來!碎片從我師父手中掉落,摔得更碎了。你不是坐牢去了麼?我師父的聲音有些顫抖。胖老頭不以為然的說,我是去坐牢了,但是,我現在是保外就醫。我悄悄問道,師父,龐今來是誰?我師父歎了口氣,小聲說道。龐今來是我們這一行的敗類。他本來也是個古董行家,鑒寶的本事甚至還高於我,後來,抵不住金錢的誘惑,走了歪路,專門製假售假。由於他是專家,知道用來鑒別的點都在哪,所以他做的假東西足以亂真,很少有人能夠鑒別出來。幾年前,一個香港人花大價錢從他手中買了一尊宋代均窯的蓮花環口瓶,哪裏的專家都鑒別為真的,但香港人在國外找人做了碳14鑒定,鑒定結果是假的。這香港人就把他告了,他也因為詐騙罪入獄,現在應該還在服刑,但我沒想到這幫人竟然有本事把他弄出來。龐今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們,說道,董先生,我說的沒錯吧。我師父徹底明白過來了,他被人下了個套,結結實實給套了個牢。他心有不甘的說,你如果真是龐今來,那麼,你的手藝我是知道的,我認栽。不過,我還想問一句,罐子上的“明守”是怎麼做到的?龐今來輕描淡寫的說道,你說那個啊,那個不是我的功勞。我本來對我的手藝已經很自信了,可他們還是不放心,說如果沒有“明守”的話,估計很難瞞過你的眼睛。“明守”是他弄的。說罷,龐今來用手指了指角落裏的一個幹瘦老頭。老頭見龐今來指向他,麵帶慍色的向場中間走來,一邊走一邊說,你這個龐胖子,董明其都認栽了,你還把我叫出來做什麼。瘦老頭穿一身黑色的袍子,帶著眼鏡,其貌不揚,一副山野村夫的樣子。和龐今來站在一起,一瘦一胖,顯得很滑稽,但我和我師父一點兒都笑不出來。龐今來拍拍瘦老頭的肩膀,說道,怎麼說董先生也和我算是同行,同行是冤家不假,不過,也好歹得給他一個麵子,讓他輸也輸個明白。說罷,龐今來指著瘦老頭,向我師父介紹道。這是方老頭,是個做陰陽的,這個罐子上的“明守”就出自他之手。方老頭,剩下的就由你告訴董先生吧。瘦老頭轉向我們,將攏在袖子裏的手伸出來,搭在一起,向我師父一拱,說道,在下方乾,方圓的方,乾坤的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