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主體的喪失與身份的顯隱(2 / 2)

二、死亡與需要

在拉斯柯尼科夫獲得索尼婭徹底的“救贖”之前,並不是沒有懷疑其“救贖”道路的合理性,而是在逐步中選擇皈依。斯維裏加洛夫作為拉斯柯尼科夫“救贖”路上的另一位導師,同樣具有神聖的作用。“對於他來說,索尼婭好像是一個鐵麵無私的判決,一個不能更改的決定。現在——不是走她的路,就是走他的路。他心中不得不承認,為了某件事,他好像的確早就需要這個人了。”[3]引文中的“某件事”實際上就是乞求“救贖”。

如果說索尼婭作為一個神聖的存在,讓拉斯柯尼科夫無從選擇和逃避,那麼斯維裏加洛夫的出現,則給予拉斯柯尼科夫的“救贖”以另一種可能。從某種層度意義上來說,斯維裏加洛夫比拉斯柯尼科夫更像他自己,在拉斯柯尼科夫眼裏,斯維裏加洛夫是自由意誌的代表,也就是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在這個沒有上帝的世界,個人有權扮演自己的上帝”。斯維裏加洛夫所展示的恰恰是拉斯柯尼科夫所缺少的堅定的意誌,以及對於愛情的狂熱追求,這些是以往拉斯柯尼科夫所不屑,但是也是獲得“救贖”的必需。在犯罪後的信仰掙紮中,拉斯柯尼科夫更需要一劑強心劑,而不是“用眼淚撫慰一切”的軟弱和無力。

斯維裏加洛夫在拉斯柯尼科夫眼裏是一位“拿破侖”似的“英雄”人物,是通向索尼婭“救贖”終點前的唯一一個岔路口,是堅持自我意誌的一次嚐試。說斯維裏加洛夫比拉斯柯尼科夫更像自己,是因為作為所謂的“新人”,斯維裏加洛夫更能夠做自己,不管是早年的虐待仆人的事件,還是最近撲朔迷離的彼特羅夫娜的死亡,他都能夠從容應對。文中有多處講述斯維裏加洛夫與死去鬼魂和平相處的細節描寫,良心愧疚感的消失,正是拉斯柯尼科夫所追求和向往的。拉斯柯尼科夫並不缺少信仰和理想,他所缺少的正是斯維裏加洛夫身上所凸顯的毫無愧疚感的良心操守,這也正是一直困擾他的問題所在。斯維裏加洛夫的出現為拉斯柯尼科夫問題的解決提供了另一種可能。

在兩種“救贖”道路中,陀氏則更傾向於索尼婭的“眼淚”和“愛情”之路。陀氏要想讀者將斯維裏加洛夫的所作所為,他所代表的“救贖”之路置於腦後,隻有使拉斯柯尼科夫相信,並力圖使讀者相信他是個不可信賴,最終必將失敗的人。與其說斯維裏加洛夫死於對杜妮亞毫無希望的“愛情”現實,不如說死於拉斯柯尼科夫的“救贖”需要。斯維裏加洛夫的死代表了自由意誌的死亡,另一種探索道路的死亡,是拉斯柯尼科夫皈依索尼婭的需要,是躲在文章背後陀氏的和解需要。斯維裏加洛夫作為救贖符號,在自殺中以一種主動姿態完成退卻與身份失落。

結語

在索尼婭和斯維裏加洛夫之間,在兩種“救贖”道路之間,拉斯柯尼科夫,即陀氏選擇了前者。與其說是二選一,倒不如說是兩個人、兩條道路共同作用的結果。索尼婭、斯維裏加洛夫作為拉斯柯尼科夫的投射,先是被神聖化,然後作為犧牲品呈上祭壇,在遮蔽了她、他作為女人或者人獨特生存體驗的同時,陀氏為拉斯柯尼科夫開出了“愛情”救贖的藥方。實際上,拉斯柯尼科夫的人生和所謂的“愛情”存在著一種反向的聯係,在獲得“愛情”滋潤的同時,在對索尼婭的迷戀治愈中,也就是拉斯柯尼科夫心靈的幹枯之時。“愛情”救贖的獲取,以主體的喪失為代價,下一個被呈上祭壇的也許就是拉斯柯尼科夫自己。

參考文獻:

[1][3]陀思妥耶夫斯基.罪與罰[M].朱海觀,王汶,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326,458.

[2]莊敏.《罪與罰》中索尼婭的性與身份問題探討[J].文教資料,2012(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