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爬起身來從窗口往外一瞧,呀!滿地都是金子,掌櫃的揀不及,正用掃帚往簸箕裏掃呢!潘地主不知是太貪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或者是嫌兒女妻妾太多,或者是想獨吞這些金子,或者是他祖先的遺傳基因,他竟沒有聲張告訴任何人,而是私下裏找了個地方把金子又埋起來了。
杜長工從此之後惦記在心,他瞄準了東家的這一大堆金子,時時打金子的主意。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人算再高也算不過天,潘財主年紀輕輕的突然一夜突發急症,不治而亡,臨死前一句話都未得及給後人交待。
杜長工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裏,心安理得地起出了那筆金子(這回沒有變成水)。
三十年之後,杜家成了東家,潘家成了傭人。又過了三十年,杜家成了大戶,潘家圩子成了空名。
誰能料到,最後最後,還是一個姓潘的,不費吹灰之力、不花一錢一文便白白拿下了杜家大院,莫非這也是天意?
這一日小太監幾個正在花園亭間飲茶喝酒,聊天說話,突有門倌前來報告說:“門前有一打扮襤褸的年輕女子,一到門口便大罵不止,說是要找一個波斯女人、一個叫黃毛母猴的出去應戰!”
小太監一聽,一個異國女子,跑到別人家的國土上,不知自己能吃幾碗幹飯,還竟然這麼囂張?小太監扭過頭去看胡三,胡三笑道:
“哥哥,此事你還問我?知妻莫若夫,不論哪一位嫂嫂出去,都不會丟你的臉,你猶豫什麼?”
小太監道:“我不是猶豫,我是想這個女人莫非長有三頭六臂,抑或是青麵獠牙,跑到人家門上指桑罵槐,如此說來我倒是想出去會會這個惡女。”
胡三擺擺手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自古來狗不與雞鬥,男不與女爭。你幹嘛沒事找事,和一個洋女人較什麼勁?”
“哪你是什麼意思?莫非是也想再捉一個回來治治她的威風?”小太監問道。
“此事和那事不同,捉了也沒用,捉也捉不得啊!”胡三搖手道。
“為什麼?”小太監不解。
“但凡倭人,都是些極其刁蠻桀驁不馴、性情乖戾而又非常頑固的貨色,一旦被捉,不是尋死便是覓活,決不肯輕易就範。
有一點這些人大都好麵子,覺得隻有他們的民族才是傑出的民族,因此對於這些家夥隻有在廣天大眾之下挫挫他們的銳氣,那時他們顏麵喪盡,即便不歸順,也無臉在這塊地麵混下去了。”胡三侃侃而談道。
“你的意思我還是不懂。”小太監實話實說。
“攛掇那個東洋女擺設擂台,那時人山人海,觀者甚眾,四位嫂嫂輪番上陣,不怕打不過那位頤指氣使的東洋女。”胡三道。
小太監點點頭說:“擺擂台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乘這機會也看看那個王友符狗日的,他到底替誰說話做事?”
華世雄一旁笑道:“兩位哥哥,王友符不會公開當漢奸,他拿著皇封吃著皇糧,眼下肯定不敢公開幫倭人,充其量他也隻是暗地裏使些勁罷了。”
小太監道:“兩位既然都這麼說,那就先試試看吧!”
東洋女龜美子罵得正起勁,不提防大門開處衝出一人。不看馬匹和裝飾,隻看長相和發式龜美子就知道此人是誰人了。
剛才還誣稱人家是黃毛母猴,現在當麵一看看,眉是眉,目是目,臉色雪白,皮膚細膩,就是那一頭黃發,黃中透亮,金光四射,燦爛輝煌,宛如一束金色的陽光傾瀉在那絕色美麗臉龐的頭頂和兩頰,龜美子看也看得呆了!
“你叫我黃毛母猴,那我該叫你什麼,黑毛母豬如何?”雪裏紅冷冷的笑道。
這都是龜美子自取其辱,人種不同不能把人家按畜牲分類,猴啊猴的多難聽。紅黃黑發隻是形式不同,幹嘛叫人家黃毛母猴?
老天爺把人生成那樣,哪樣好哪樣不好?你說人家不好人家還說你不好呢!龜美子半天無言可對,雪裏紅又道:
“你我無冤無仇,憑什麼打架,總要有個由頭?是我欠了你什麼,還是你我要爭個什麼,實話告訴你,我從來不無緣無故地和人打架,你想打我還和你不打呢!”
找事兒的反而沒了言詞,和人打架也得有個說頭,直接搬出東洋老怪她不敢,她要說東洋老怪是她男人,更是張不開口。猶豫了半天,剛才還氣熖囂張的東洋女立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竟然張著小嘴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大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看希奇的人群。上次是軍兵勘亂,誰沒事頭大了敢公平往這裏湊熱鬧?這回是兩女人吵架罵街,情況自當兩樣。照理講,人們應該更同情那個黃皮膚黑眼睛的女人,不管怎麼說大家一個人種,感情上更接近一些。
再說人們原先就對這個門戶沒好感,杜家人驕橫霸氣是出了名的,現在雖是換了新房東,也沒見他們為百姓做過多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