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十字街是豬肉架。四個,也很熱鬧,油光光的架子,油膩膩的屠戶,將刀蹭蹭,問你買什麼樣的肉。婦女精明,指定要哪一個部位,而且不依不饒,堅持多要一些瘦肉。屠戶生氣了,說不賣給你這樣的婦女。婦女便高興,心滿意足,買到一塊好肉。我隻往西北角的架子去,隻說十塊錢,盡量好一些。肉確實好,他告訴我,不論你怎麼講,吵,我們的刀是有路線的,保證一扇肉搭配賣完。其實,他們賣得很快,十點左右,都賣完了。後來,我還知道,他們都屬於食品站,合夥經營。
往北是青菜區,什麼都有。攤子往往堵住路,這是小販子。占常攤的人後麵都有一個筐,或者一輛車。我買過幾次菜,跑了兩三遍,發現價格懸殊不少,比如青椒,南街4塊,北街3塊。有一個早晨,我去得很早,發現了其中的秘密,有大車的人把貨拉來,街上的閑人,往往是一些婦女,便去批發一兩筐,她們的價當然高。所以,再去買菜時,隻往有大車的攤位去,能省下一些錢,心裏愉快不少。
菜市街上市早,罷市快。十點左右,便有商販撤退,堅持的便是本街的人,和一些從菜園地收獲上來的農人。我喜歡後類,他們不是販子,菜的質量要好,比如蘿卜,白菜,茄子,顏色正,隻是價格稍貴一些。
去得多了,熟麵孔就多。先是學生的家長,後來是畢業的學生,賣幹貨,賣鹵菜,互相點頭,客氣著叫我拿菜。我也拿,給錢,他們推讓著。時間長了,也不推讓,拿了,偶爾讓五毛錢,感覺很舒服。但是我上街次數少,隻有星期天和放假,其餘都是家屬上街,她會挑揀著買。我們對比過,她買的菜新鮮,好看的多。
有兩次,我跑到街上,專揀新鮮的買,結果,價太高。妻子笑著說,你沒有深入進去,當然買不到好菜。這是真的,大多數時候,我看到了菜市街的西麵,那個賣音像製品的商店,正播放著泗州戲,比二人轉要好聽些。店門外,有二三十個老年人,蹲著,出神地聽,好像也有我的影子,三十年後,這樣,幸福地聽著小調。
這時,前後都有人催我,快走。我聽到了,拎著一籃子菜,穿過擁擠的人流,向學校走去。
糧站
糧站在楊集街的最東頭,非常大的一個院子。
剛到楊集工作時,去糧站賣糧食,看見兩排高大的倉庫,連片的水泥地,還有飄著香味的食堂,讓人羨慕。於是,經常去逛,發現一口小小的池塘,水清而靜,在院子的西北角,還有高大的鬆樹,白楊樹,和幾棵叫不出名的雜樹,成了一個小小的樹林,有些意境。
上了年紀的老人說,糧站曾經是二郎神廟,香火很旺。再去時,果然找到些廟的痕跡,西麵地勢高,是廟基,北麵的樹林裏有散落的磚塊,有些年頭。開出租車的家振說二郎神廟很有名氣,據說徐州都有人來燒香,可惜在破四舊時給破壞了。
不過,很少有人想起二郎神廟。糧站曾經很忙,不停地收糧食,水泥地上曬著糧食,倉庫裏插著長長的透氣杆,非常壯觀。院子裏經常是三輪車,四輪機,還有看到毛驢車,大大小小的蛇皮口袋。關於價格的此起彼伏的爭論聲,工作人員長長的糧簽,在陽光下和諧地交織在一起,我曾經想過清明上河圖的熱鬧,這裏該是小小的一角,忙碌著,真實著。
後來,就安靜下來。有時,早晨,會聚集幾百個老年人,聽一個外地口音的男子宣傳某種包治百病的藥品。除此之外,就是安靜,院子裏住家也很少,兩戶人家,兩排房子,幾隻母雞,悠閑地在大院裏尋找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