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圖窮匕現
周亦文回到自己病房時，是子夜十一點半鍾。隨著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新的一天即將到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夜闌人靜。周亦文從四樓窗台借助繩索下到一樓的過程，比想像的要順利一些。也許是林雅潔的醒來，讓他心裏少了份牽掛吧，身體不再動輒疼痛，力氣恢複了一些，精神狀態也好了許多。
他舒了口氣，解下身上的束縛，黑暗中辯明方向。現在，他想，是到了和梁達天清算的時候了。
這時，沒有任何預兆地，一個魁梧的身影從牆角的陰影裏大步走了過來，走到了他身邊。
“會計。”來人一邊走近，一邊嘲笑著說，“恭候多時了！”
“陳小剛？”周亦文驚訝得叫出聲來。
“不錯！”陳小剛跨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猛地揮掌擊來。
手掌擊中身體時，周亦文腦子裏正奇怪著：怎麼又是陳小剛？
一陣瓢潑大雨把周亦文從昏迷中澆醒。哦，不是下雨，是澆水。
他睜開眼睛，遠處投來的燈光中，他看到梁達天笑咪咪的，低頭俯視著自己。
他躺在地上，身旁立著虎視眈眈的陳小剛。這是什麼地方？陳小剛怎麼把我弄到這裏？
“醒了？”梁達天說。
“是你？”自己不是要找梁達天嗎，怎麼又會那麼巧？
他努力辨認著，這是一個綁紮著鋼筋的高台，旁邊有矗立的塔吊，有混凝土澆灌的聲音。這是一個施工的工地。他撐手坐了起來，心裏奇怪著陳小剛怎麼會和梁達天聚在了一塊。
“你，陳小剛怎麼和你在一起？”他問湊近身邊的梁達天。
一個是公司老總，自己正想找他算帳的壞蛋，另一個是老資格、手握正義之劍的刑警副大隊，他們之間如果交集的話，應該是嫌犯和執法者的較量。
可情形並不是這樣。
“大吃一驚了吧，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切皆有可能。’陳小剛就是這個可能。”
“可是，可是---”可他是資深警察，陳珊珊的大哥呀！
周亦文覺得荒唐、不可思議。這就是個夢，一個荒誕的夢。
“醒醒吧！”看周亦文一臉的茫然，梁達天愉快的笑著說：“趁我心情不錯，有什麼心願未了的，說來聽聽。說不定我心軟，可以滿足一下。”
“這不是真的，你跟梁達天一夥？”周亦文側臉問陳小剛。
他還抱有希望。陳小剛是偏執，對他有成見，可他怎麼會是一個壞人呢？
“你不是覺得自己聰明嗎？”陳小剛嘰誚地看著他，“怎麼蠢得死到臨頭了，腦子還是一鍋糨糊？”
一言驚醒夢中人。他明白過來，對陳小剛的希望就是一廂情願。
是的，他是蠢。他怎麼就一直被蒙在鼓裏，認為陳小剛隻是偏執、對自己有成見，相信陳小剛不是壞人呢？
陳小剛早就清楚凶手是誰，他一直把矛頭對準周亦文，顛倒是非，是為了替真正的凶手開脫。
“我不明白，你這樣做是為什麼？你對得起你妹妹、對得起你身上這身製服嗎？”他厲聲譴責著陳小剛，忘了自己的生命掌握在譴責對象的手裏。他為陳珊珊有這樣的大哥、為警察有這樣的敗類而痛心疾首。
“你一個花花公子明白什麼？”陳小剛心裏鄙夷，懶得跟他多說。
“當然是為了升官發財了。”梁達天笑謔著說，“你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道理。”
“所以，你們走到了一起。你殺人，陳小剛替你打掩護，為你提供消息？”
“耶！”梁達天手指比劃著，“這裏需要糾正一下，陳小剛並不隻是提供消息、打打掩護這麼簡單，需要時他也出手。對吧，小剛？”
陳小剛點點頭，黑暗裏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比如呢？”太出人意料了！周亦文腦子處在驚異中，反應不過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不是親耳所聞，打死他也不相信這是真的。
“比如小橋上把你弄下河去，比如刹車上做點手腳，又比如在費二的腦勺上——”梁達天用手比劃著，“‘咣’的一下，送他上西天。”
原來如此。周亦文恍然。不怪陳小剛堅持說，自己是為了騙警察，才編出跳河的事；自己為了轉移警察的視線，才弄出刹車失靈的假象；還說證據確鑿，自己就是殺了費二的凶手。原來真正弄鬼的是他——陳小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