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生日
放學回家，書包朝床頭一扔，轉身端碗吃飯，吃著吃著，碗底突然冒出2個荷包蛋，我一驚。媽馬上笑盈盈地說：“孩子，你過生日了！”我這才如夢方醒，心裏甜滋滋的。從兒時到小學到初中到高中，每次過生日，我都能深深感受到真摯的母愛和家庭的溫馨。後來考上大學，離家遠，母親照料不到，再加上自己終日泡在書裏，沒閑心想雜七雜八的事兒，生日也就淡忘了。再後來參加工作，真正過起枯燥乏味的單身生活，時常為工作不順心、生活待遇差、事業無起色、社會關係複雜等等苦惱嗟歎，便更無閑情逸致，根本記不得還有生日這回事了。
臨近“而立”，匆匆忙忙結了婚，原想婚姻生活充滿陽光和詩情畫意的，殊不知反倒增加了負重遠行的疲勞感，兩口子經常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磨嘴皮，沒完沒了，心裏又升騰起一種“金色籠子”似的牢獄感。
是婚後的一天，上午我還在與妻大動肝火，下午上班時，妻卻溫情脈脈地對我說：“下班早回啊！”我不情願地點點頭。下班匆匆回家，立時驚得呆了：妻的姐夫、姐姐、外甥和弟弟不知什麼時候都來了。妻掌鍋鏟，忙得大汗淋漓、樂不可支。客廳裏滿桌的菜井然有序，色、香、味俱全。大家滿麵春風地胡侃海聊，好一派節日喧鬧的景象。正欲開口問妻，不想妻卻神秘兮兮地封了我的口：別急，到時候會知道的！吃飯時，妻不斷地為我夾菜，倒使我徒增羞怯不安。吃罷晚飯，當妻神不知鬼不覺滿臉紅光地把一大盒色彩鮮豔的生日蛋糕搬到桌上，上書“戴希，生日快樂”幾個娟秀的字，又插上27隻蠟燭，點燃，拿出刀子叫我分蛋糕，然後一支一支地吹滅所有的蠟燭，我才猛然憶起：三月初九，是自己生日了！立刻，我的全身便有一股暖流環繞不斷，我差點熱淚盈眶：從20歲離開老家，轉眼7年過去，冷清清的7年，現在居然又熱熱鬧鬧過起生日……吃完蛋糕，妻領頭唱起《祝你生日快樂》那支歌，嗓音如涓涓的溪流，不到4歲的小外甥也唱得滿是那麼回事兒。讓人品味曲子好香好甜好陶醉。
婚後第一次過生日，事情不大，我卻深深感受到了妻子的一片愛心。不論生活中有多少衝突、多少坎坷和不幸，我都不會誤解妻子，我將永遠記著妻子的生日，在心裏，在靈魂的深處。
（原載《中國社會報》1994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