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之間
那是兒時的事了。
小貓一樣嘴饞的我，總愛趁父母不在家，裏裏外外找零食吃。母親精明又嚴厲。回來發現瓷缸裏的紅糖或盒子裏的餅幹少了，必操起樹枝抽我。一邊抽，一邊狠狠地說：“棍棒出好子，嬌養惡孽兒！”即便如此，我也經常好了傷疤忘了疼，屢教屢犯。“這孩子太倔，真沒辦法。”母親埋怨地說。父親也不搭理，一笑了之。
出於好奇，我開始對父親吸煙感光趣。父親吸煙好凶，一天到晚不離手，雲裏霧裏。幸而父親沒有選擇，8分一包的也吸，1角3分一包的也吸，要不，我們家肯定承受不起的。我覺得吸煙蠻有味兒，便伸手跟父親討，細心的母親發現了，又要去取柳條枝，我嚇得抽身就走。我到底擋不住神秘的旅惑，捕個時機，還是不聲不響偷到了父親的“經濟煙”。躲在屋後的竹林裏，高興采列的我開始學著父親的模樣吧嗒吧嗒地吸煙。獵物終究逃不過獵人的眼睛，這一舉動的又被母親發現了。
母親照例要教訓我。失魂落魄的我趕快跑向父親，匆匆把煙交給他。父親笑著立即用身子隔開母親，慈眉善目地對我說：“小孩子哪有吸煙的？”我說：“那你怎麼吸？”父親說：“隻怪我年輕時不懂科學，一吸就上癮，現在改不掉，木已成舟啦！”“科學？”我不懂這個詞。父親便儼然教書匠似地向我解釋說：“煙是用煙葉製成的，煙葉中含有大量的尼古丁，尼古丁有毒，可引起肺癌、支氣管炎等疾病，還可加加速人體衰老。你瞧，我的臉不是很黑嗎，就像這煙。”他摸了摸我的後腦勺。“那有什麼？”我揚起眉，眨巴著眼睛。“發展下去，要死人的！”父親提醒我。“死人，奶奶不是說人都要死嗎？”我咬住父親的話。“這孩子”，父親又摸了摸我的後腦勺，“人死有一個過程，可吸煙的人死得快得多！”我嚇得全身發抖。“爸，你也不吸煙，好吧？”我反過來勸父親，“好，好！”父親憐愛地望著我，口頭上說。
從此，我再也不想吸煙了，甚至遠遠地躲著父親，當然是在父親吸煙的時候。
母親驚訝於父親的絕招，感慨地對父親說：“看來你比我行！”父親就樂得不得了，說“要不迷信那句老話，收起你的武器吧。對孩子，循循善誘比什麼都重要。”
（原載《健康報》1995年8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