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太陽
太陽快落山了,晚霞如一朵血紅的玫瑰。
這是最後的時刻!當她突然宣布分手的決定,她的臉鐵青,聽得見他的心跳,也感受得到他的血液怎樣流淌。
他沒有吭聲,轉身關上門,又轉身向她走來。她慌張,想說什麼,但沒開口。他走近她,緩緩脫出身上的那件罌粟色的西裝……她更加驚慌:也許,天啦!她打了個寒噤。他沒有觸她,徑直朝窗前走去。開窗,一陣涼風襲來。沉默,他又向她走去。她不動,依舊保持原來的姿態。驀地,她感到肩上堅實有力。她不敢回頭,索性再閉上眼睛。許久,許久。
環顧四周,窗子已關得嚴嚴實實,身上也開始感覺溫暖——啊,西裝,他留下的!披在自己身上。什麼時候,他真的走了。無聲無息。門也關得密不透風。
瞬間,一種沉重的失落感如鉛灌滿整個房間。打開門,她想望著遠方、深深呼喚,但沒有。開窗,又一陣涼風襲來,冷清、刺骨、孤獨。秋天將逝,冬日將臨。
她患了肺癌,晚期!想讓他恨她,早日忘卻她,以便迎接新的黎明。於是,她終於這樣做了,雖然心上如刀絞般難受。“他肯定不會再來的,永遠!他的自尊心比什麼都強,辦事從不回頭,即使一千次都是錯上加錯。”她是那樣了解他,眼裏噙滿晶瑩的淚花。
然而,他還是來了。她大驚。
“你真不該這樣,肖曉,你媽已經告訴我了!”他有些生氣。
“我媽?”“是的!”他走近她,擁她入懷,深情地說:“太陽,即使快要落山了。即使已經落山了,也依舊是太陽啊!”
(原載《大眾衛生報》1993年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