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她都不在乎。
在溜回房間的路上,陳英想了很多,不管今後的生活有多麼難過,不管前麵的路途有多少挫折,因為她是陳英,所以她會努力微笑,安之若素。
回房間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大哥冷遠征打電話,但對方關機。
她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洗澡,不顧全身的疼痛拚命搓洗著身上每一寸青紫的肌膚。
洗完澡已經快早上七點了。每天這個時間她習慣去幫晨跑的大哥冷遠征整理房間。
冷遠征有潔癖,不喜歡傭人隨意進入他的房間,而作為他的妹妹,為了感謝他不僅不像家裏其他人一樣故意刁難她,還很關心她,她願意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穿上高領長袖的上衣,腰間配上一條素色的腰帶,下麵再配一件快要及地的長裙,她幾乎將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膚全部包裹住,以確保不會有青紫的吻痕露出來。
做好這一切,她出了門。但是,很快她就深深皺起了眉。
如果每天要給大哥冷遠征打掃房間,那她必然要經過二姐冷文雅的房間門口。
和往常很多個早晨一樣,門沒有關,甚至大大的敞開著,裏麵正傳來曖昧的聲音。
“啊……輕一點……”
嘖嘖,這個人不是冷家二小姐冷文雅又是誰?
陳英厭惡地撇了撇嘴,這個女人除了有錢還有什麼優點?為什麼那麼多男人主動往這位小姐身上倒貼?
當然,隻要這位冷家小姐不要總是有事沒事來招惹她,她就高興不已了。
不再看房間裏的混亂不堪的現場一眼,她將腳步放得更輕,快速離開。
相比胡鬧的冷文雅,大哥冷遠征年少時更能輕易吸引女孩子的注意。
年少輕狂、英俊冷酷、陰狠邪氣、手段狠厲的冷家大少冷遠征,沒去外地做生意之前,在當年的A城,上上下下沒一人敢惹他,完全是個桀驁不馴的主子。
那天,冷遠征隨意地披著睡袍,睡衣的腰帶鬆鬆垮垮並沒有係,額前的少許黑發垂落下來,整個人看上去倒有一種頹廢不羈的俊邪帥氣之美。
房門大開,他斜斜地倚靠在門框上,幽深的目光複雜地盯著走進來的陳英,沉默不語。
以前,這一層樓隻住著他和冷文雅兩個人,但幾年前他那個四處留情的老爸卻領回來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據說是兄弟的遺孤,叫陳英,丟在了他和冷文雅中間。
準確來說應該是一個洗幹淨之後很美麗的少女。
可惜,是個啞巴,冷冷的,靜靜的,有時候甚至有點呆呆傻傻的,剛來的兩年沒對他們說過一個字一句話。
畢竟平白多出來一個漂亮又不愛說話的妹妹,沒事欺負欺負,逗弄逗弄,無聊的日子裏消遣消遣也很不錯麼。
這樣想著,莫名煩躁的情緒就會一掃而光,冷遠征又邪邪地笑起來,精神好得如同鬥牛的戰士一般。
說難聽點,也如一個幼稚固執的孩子終於找到了最心愛最有趣的玩具。
沒錯,說他是毫無同情心的惡魔也罷,自從幾年前那個像啞巴一樣的少女突然闖入他的生活之後,他冷遠征最大的樂趣就是捉弄她了。
陳英剛搬進冷家的那兩年,那丫頭從來不說話,差點騙過所有人以為她是一個啞巴。
無論他剛開始對她如何好,疼她寵她哄她誘拐她說出自己的名字,她隻是呆呆地搖頭,或者靜靜地看向別處,活像一個漂亮精致的洋娃娃木偶,不和他說一句話。
而他冷遠征,哪有那麼好的脾氣!
他固執地認為既然那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知道天高地厚,敢無視他的存在和權威,那麼,隻好由他冷遠征給她點顏色瞧瞧,教訓教訓這個野丫頭了。
為了逼她開口說話,他曾經惡狠狠地餓了陳英兩天兩夜。
對於那個時候才六七歲的小女孩來說,餓兩天兩夜不吃不喝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意誌力稍微薄弱些的女孩子恐怕早就餓暈過去了。
可是,冷遠征很清楚地記得,當他故意端著豐盛的食物來到那個小丫頭的房間,看到的卻是她孤單地蜷縮在大房間的最角落裏。
當時,她咬著自己的下唇,如花一般的唇瓣變得幹裂而布滿傷痕,沒有餓暈,沒有哭鬧,神誌清明,卻依然那麼安靜。
在小小的角落裏,她把自己全身都蜷縮起來,縮成那麼小小的一團,以一種十分孤單寒冷卻又倔強的姿勢用細細的雙臂緊緊圈住自己瘦弱白皙的雙腿。
那時候,他就站在她附近,端著食物俯視著她,看著她冷得發抖卻沒有朝他站的方向看一眼的孤寂表情,他的眉頭忍不住深深地皺緊。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惡,是否做得太過分了。
為了逼她說話,他不僅不讓她吃飯,還一並關了她房間裏的暖氣,沒收了她的鞋子。
那是……最寒冷的冬天。
猶記得老爸剛帶她進家門的那天也下著大雪,她凍得臉色烏青,可是小臉洗幹淨之後卻依然那麼漂亮。
那個時候她的腳下也沒有穿鞋,晶瑩白皙的腳趾被劃出很多傷口。
那些傷口後來都是老爸找人幫她處理的,也自然給她準備了很多高雅舒適的新鞋子,可是……那時候卻又被他惡作劇惡劣地沒收了。
冬日裏任由她光著潔白的腳趾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等著她承受不了又餓又冷又累的身心折磨,乖乖地向他低頭,乖乖地對他說話。
他孤傲地等著陳英變得妥協乖順,變得低眉順目,變得卑微臣服,變得乖乖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可是,無論怎樣,即便她冷得瑟瑟發抖,餓得蒼白嬴弱,她卻依然沒有開口對他求饒過一個字。
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這讓當時的冷遠征挫敗之餘,也十分惱怒。
總之,冷遠征選擇了繼續無禮戲弄下去。
不為什麼,當時的他隻是急切地想要探索那個不說話丫頭的另一麵,能夠讓他冷遠征為之驚奇為之滿意或者為之讚賞的另一麵。
長那麼大,從來沒有那麼想要迫切了解一個人,沒有任何理由,隻想看到她隱藏在呆呆傻傻外表下的另一麵。
所以,當時壞壞的冷遠征故意將香噴噴的食物放在安靜的不理他連看也不看他一眼的丫頭麵前晃來晃去。
嗬,他就是要惹她。
嗬,他就是要讓她看到卻吃不到,繼續折磨那小丫頭的意誌。
但是,但是……
最後的結果卻是……陳英撲了過來!
陳英撲過來,不是搶冷遠征手裏的食物,而是……惡狠狠的用盡全力咬了冷遠征一口!
鮮血的味道很快就蔓延淹沒了他帶來的飯菜香。
也正因為那天陳英咬了冷遠征,讓冷遠征窺探到了小丫頭也是有情緒的啊,她也有叛逆和激烈的一麵,而且爆發起來是如此決絕美麗不顧一切,就如同一朵帶刺的還沒開放的嬌豔玫瑰。
——這些發現讓冷遠征莫名大喜著,興奮著,覺得隻有他一個人偷偷發現了陳英獨特的一麵。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連冷遠征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潛移默化、先入為主的將陳英納入了他的私有物品之列。
可是,後來冷遠征通過種種手段,發現陳英仍然不會開口說話,他便歎息一聲,沮喪的認為她是真的不會說話了。
後來冷遠征為陳英請了家庭教師,讓她有空時多跟著老師學習一下書本裏的知識。
但因為那兩年小丫頭多半都是呆呆傻傻的樣子,所以冷遠征私下裏也沒對陳英的功課抱多大希望。
他從不過問陳英的學習情況,甚至很多時候一旦忙碌起來壓根就會忘記家裏有給她請過老師這回事。
當陳英後來慢慢長大,被逼著開始說話,用如小鹿一般幹淨清澈而有神的目光看向冷遠征時,冷遠征便覺得身體裏某個沉睡的野獸在歇斯底裏的蘇醒,會口幹舌燥心跳加速,會想要偷親她,想要犯罪。
但是,他克製住了欲念。血氣方剛的少年很努力的克製住了。
很多時候他隻是伸出手,像往常一樣邪惡地笑著,霸道地揉揉她的頭發,摸摸她的臉蛋,還有……嘴唇。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