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青蘿(1 / 1)

伴著青蘿的那聲喃喃,婉清就已經被推到了院內。當她剛回過神來時,寢殿的房門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錯覺,婉清總覺得青蘿今天的行為竟有些決絕的意味,就仿若要自我了斷一般。

婉清揚起頭看向天空中漸漸消散的光芒,無聲的歎了口氣,但願是她多想了吧。

其實王上的寢殿離婉清的寢殿並不太遠,隻有幾步之遙。婉清敲了敲房門,得到了房內之人的準許,才推門進去。此時的王上,正在榻上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才睜開眼睛,見是婉清,微微一笑:“你個臭丫頭這麼晚跑到這來幹什麼?少拿什麼肉麻的理由搪塞我,我可不吃那一套!”

婉清略微無奈的笑著說道:“我也不想這麼晚還來找你,可青蘿不讓,非要我這會兒來,所以我就來了。”

“嘿喲,你一個小丫頭還能有今天被人指揮的份兒?青蘿果真是厲害。說吧,什麼事兒?”

“是一封遲到了十幾年的信。”

“信?”

“是。當年母親去逝前交給青蘿轉交的信。”

“轉交給誰?”王上的聲音有些急切。

“是母親給你的,父王。”婉清的聲音有些沉重,也有些歎息。

“快,快,快拿來,快拿來讓我看!”王上的聲音有些顫音,到最後竟有些語無倫次來。婉清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也是,在自己心裏憋了十幾年的事情終於有了回複,心裏怎麼能夠不激動呢?

隻是終究還是回不去了,無論是母親、父王、自己還是青蘿,都回不去了。婉清微微歎息,曾經的日子,才是彼此所有人最開心的時候吧!

隻是都回不去了,歎息間滿滿的盡是傷感。

不多時,王上已經看完了那封書信,他有些無力的癱軟在床上,紅著眼眶叫著母親的閨名:“蔓蔓……”婉清很少見到王上如此失態,就撿起王上因情緒激動而掉落在地上的信紙,或許是隔著十多年光陰的緣故吧,婉清隻覺得手中的信紙脆弱的仿若一個易碎的洋娃娃,稍有不慎,就會片甲不留。

就仿若母親離世前那種脆弱的感覺,令人心痛,令人心疼,更令人傷感。都說見字如見人,如今字跡仍在,隻是人在何處?婉清很是傷感的歎息著,慢慢展開信紙,緩慢的讀起來:

吾夫齊晟,見字如麵。吾曉汝苦,汝之苦無人能懂。眾人皆因汝是王上而無條件索取,怎能不身心俱疲!更何況,你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你偏偏是最重情義的那一個。我既高興又心疼,可如今,再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了。我理解你,但我無法認同你。嗬,人總是這樣,和諧而又矛盾著。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見到寫封信,更不知道你看了寫封信會有怎樣的想法,可我已經有心無力了。我隻願你能完成你的願望,興國安邦,還天下一個太平,留後世一個祥和。

另:婉清還小,尚不懂人情世故,莫要讓她過早明白生於帝王家的悲哀,也最好不要讓她步我的後塵。

蔓蔓絕筆

婉清有些無力的將書信放在桌旁,回頭再看王上,已然泣涕如雨。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今夜他怕是傷心過度了吧?婉清再一次低頭去看她母親的信件,就單單一句“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見到這封信”就足以明白她的母親是明白青蘿的心思的,隻是沒有多言罷了。

婉清暗想,她的母親該是一個講事情、明道理的人吧,不然,又怎麼會在絕筆信中提到家國二字呢?婉清直直地盯著絕筆信中的另字,漸漸的濕了眼眶。她的母親喲,哪怕就要離開人世,也依然惦記著她,記掛著她,還叮囑父王不要讓她過早明白生於帝王家的悲哀,隻可惜,白白的辜負她的心意了。婉清暗暗歎息。

正在這時,忽聽門外傳來丫鬟慌張的聲音:“不好了,不好了!”

王上一臉不耐煩的吼道:“怎麼了?”

“青蘿姑姑自盡了!”

“什麼?”婉清起初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後來竟開始苦笑,她的預感永遠是這麼準,青蘿真的抱了死誌,為什麼?父王不會怪罪她的,她又為什麼,非要以死謝罪?

王上也聽的一愣一愣的,待他緩過神來,就立刻命令道:“去現場!”

其實所謂的現場也不過是青蘿的寢殿罷了。過去這裏被稱為臥房,可如今竟隻能用現場來稱呼了,再過些時日是不是就該稱呼為靈堂了?婉清想著便背過身去,悄悄地擦去了眼眶中呼之欲出的眼淚。青蘿,你走了,叫我怎麼辦?婉清喃喃道:還會有誰,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在我生氣的時候寬慰我,在我無助的時候幫助我,在我傷心的時候安慰我,這樣的人,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了。

婉清轉過臉來看向她的父王,一臉的哀傷。這就是母親所說的帝王家的悲哀嗎?如果這就是,她情願不知道,更不願知道。

婉清再抬起頭來看天時,天已經開始明亮起來。在地平線的不遠處,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婉清微歎:又是一個不眠夜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