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日國內亂,國主遭叛軍殺害,為了讓弟妹順利逃走,長公主冒死當作誘餌,撐到最後關頭才啟航離港,追擊者把國主首級掛在船頭,眼睜睜看著父親遭到羞辱,身為人女誓要報這血海深仇,不惜一切代價。
死都願意,還有什麼是不能答應的呢?
我斷然接下旨意。
「每一位王位繼承人皆必須為複國犧牲,每一次犧牲都要獲得相對應的力量,妳懂我的意思嗎?」
長公主問我。
這點我早已知曉。
「等我成了希有國皇帝的妃子,得到寵愛後,會設法將妳嫁給太子,這樣即便皇帝不肯答應出兵,也不至於落得一場空。」
亡國公主所剩憑借隻有兩身,一個是身份,一個是身子,在送妹妹們離開時,長公主要她們做好覺悟,莫忘國仇家恨,自身使命。
她將我的頭發撩到耳後,指頭停在我那微尖的耳朵上。
「就是委屈妳了。」
為擅自決定我的未來感到羞愧。
「別人修八輩子也求不來的好運,蝶觀感激都來不及。」
我從來以長公主的命是從,不曾有過二心。
「瑤華、歲娥。」
長公主喚來站在遠處守候的兩名侍女。
「妳們帶蝶觀去換上四公主的衣裳,戴上朝見用的配飾。」
國主打開國庫,將金銀珠寶分成五份,交給子女,作為他日複國之用,不知何時才能再聚首,長公主帶上弟妹們的衣物,原想藉以睹物思人,不料竟用在我身上。
「爾後她便是我第五個妹妹,妳們的主子,誰敢漏了口風,別怪我不留情。」
從鬼門關逃出幾次,大夥看得出,長公主慢慢有了改變。
變化隨著接近目的地加劇,越來越有威嚴。曆經亡國、喪父,追殺,終日以淚洗臉的少女不再,鐵石般的堅毅,包覆住她的心,嬌美的臉漸漸蒙上一層冰霜。
諷刺的是,脫去稚氣,一夜長大的她卻更美了,美得讓看見的人相信,男人會為了擁有這張不可方物的花顏,婀娜曼妙的體態,爭先恐後付出所有,哪怕要殺上千千萬萬的人。
瑤華、歲娥明顯感受到這股不同以往的氣勢,敬畏地應下,瑤華領路,歲娥揚起手,停在半空,等我將手擱上,三人尊卑有序地走入船艙。
同為奴婢,互相扶持的姊妹,因為主子的一句話,變得生疏遙遠。
「我來就行了。」
不習慣被人服侍,自己寬衣解帶。
「萬萬不可,被長公主知道還了得。」
歲娥慌張地捉住我的手,由瑤華替我脫去仆服。
無奈地聽從,任由她們替我更衣。
短促耳鳴後,我從長公主耳中聽見外頭的聲息。
「任務完成,等船一靠岸,我們就各奔前程。」
說話的人是國主重金聘來的幫手,他們被稱為懷刃者,是遊走各國,收錢辦事的傭兵,因為皮膚黝黑,行動快速有如鬼魅,又被稱烏鬼。
在叛軍圍城時,烏鬼殺出一條血路,護送長公主登船出海,數次血戰後,隨船的正規士兵死傷殆盡,全靠烏鬼才脫險,得以來到希有國國境。
「多謝,保重。」
長公主扼要地表達謝意。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嘛。」
男人是烏鬼裏的小頭目,名叫魏珩,綽號是送刀。
像是誇耀似地,魏珩全身布滿密密麻麻的刀傷,咽喉致命處上一道水平疤痕,傷疤跟著喉節滾動格外顯目,見者無不驚心,異邦人特有的深邃五官,配上豎眼橫眉,宛如地獄裏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