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紅裏所有的房間幾乎都被我偷偷鑽進去過。我對每個房間都了如指掌。我偷偷跟蹤他們。我知道他們藏錢的地方。我拿走他們的錢和他們房間裏所有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如果紅是一個世界,我就是紅裏的流浪漢。但我無需乞討。我還會偽裝成乖巧的小女孩到老街上的店鋪裏偷東西。他們從來沒有發現過我。在紅裏,我從來不出現在別人的麵前。他們丟東西,他們做最精心的防備,也絲毫為難不了我的行動。他們根本想不到紅裏存在我這樣的一個賊,像一直招人討厭的耗子。我就像一隻耗子。我喜歡耗子。紅裏所有的耗子我都認識。我們在一起和平共處,一同分享紅的一切。
我每次偷錢回來,女人都會一分不留地搶走我的錢,然後讓男人拿去買毒。我雖然恨她,但我還是會偷很多錢回來。我不想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不是我心疼她,更不是我愛她。我隻是看不慣她發瘋的樣子罷了。
直到我遇見他,愛上他。我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留著學生式的短發,穿著一身很休閑的運動衣。他每次出門或者回來,總挎著一個灰色的單肩包。有時候她會挽著他回來。我羨慕她,嫉妒她。好多次我把自己想象成她,和他親吻,和他交彙,和他生活在一起。
我甚至感覺他的身上有當年他的影子。他年輕的時候一定也是這麼美好的樣子。
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他。我不知道自己多大。我愛上一個年輕而英俊的男子。但我害怕被他發現。我寧願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裏,也不願意讓他發現我這幅難看的死樣子。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冷的發抖的噩夢,當我從沉悶的呼吸中驚醒的時候,他卻毫無征兆地消失了。隔壁隻剩下一所空蕩蕩的房間。他沒有留下任何一點關於他的東西。而我的思念卻迫不及待地占據了整整一個房間。我不知道他帶著她去了哪裏,但一定和年輕時的他一樣,帶著她周遊世界。
我曾經一度固執地認為早晚有一天我會跟他相識,而且會取代她跟他在一起。他是唯一可以解救我的人。可是他卻悄無聲息地離開,讓我所有的期待和希望瞬間崩塌。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我隻記得,她跟他交彙時,叫他銘。他叫她夢。
我的世界沒有白天黑夜,有的隻是無盡的折磨和悔恨,我悔恨自己沒有早點認識他。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一個故事。一個男人背叛了他的女人,在世界的另一個地方有了新家,還有了孩子。他甚至無恥地把他們一家的照片寄給她向她炫耀。於是她發誓,要毀掉他的生活,甚至毀掉他。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我同情那個女人,我感覺自己和她陷入了同樣的煎熬中。我也恨他,恨他帶著她悄然消失,吝嗇地帶走了我最後一絲微渺的希望。
我把自己當成故事中的女人。他就是那個背叛我的男人。我學著女人的樣子把他和她紮成醜陋的布娃娃。我還一廂情願地給他們紮出一個女兒。我想他們早晚是要生一個女兒的。我在他們各自的身上寫下詛咒,像一個大作家完成一部偉大的作品一樣用心。我為他們的生活精心設計出離奇的軌跡。我就是要製造一場無跡可尋的陰謀讓他自然而然地回到我身邊。我還要讓他們過的幸福,讓他們對這陰晴不定的生活滿懷希望,讓他們忘記所有的警惕,然後再突然奪去他們的一切。我要讓他絕望,讓她對他滿懷失望與不原諒而離開他。不告而別便是對他最好的打擊。他一定會像我一樣,失去自己的世界,看清眼前的冷漠與殘酷。他會開始恨這個世界。這樣他就會成為和我一樣的人。我們一定會同病相憐。隻有同病相憐,我才能獲得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