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咳嗽一聲,祝融便頓覺胸口一疼,他趕忙放下筆去,以右手捂嘴,又劇烈的咳嗽幾聲後,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椅背。
手從嘴移開時,卻見掌心之,已然是一片殷紅。
祝融見狀並未驚愕;這種事情近來常有發生,尤其每到深夜,更是頻繁,他早已習以為常了。也隱約知道自己離大限不遠了,生死早已看淡。
支撐著他那愈發虛弱無力的體魄不倒,持續這他這蒼老憔悴鬼命的,是一股執念。
且對世敵共工的戰爭,正在有條不絮的進行著,從每一份塘報來看,在蕭石竹的指揮下,一切都很順利;而兒子長琴自從去了朔月島,成為祝融國與九幽國之間的聯係人後,也看了一個女鬼,不再是沉迷於琴瑟而不進女色了。想必戰爭結束時,自己能有兒媳婦了。
祝融想想這些,也沒什麼牽掛了。他看著大殿門外,那些在夜風輕輕搖曳著的榕樹氣根,嘴角不經意間揚起,露出一個自顧自的微笑。
“大王。”此時,一個身著蟒袍,手持拂塵的年輕宮奴,緩步走了進來,在他身前站定,勸諫道:“夜深了,大王近來身體不適,該早些歇息才是。”。
“嗯,知道了。”祝融趕忙把右手一翻,掌心朝下以免這個宮奴看到他掌心的血跡:“看完最後一本奏本,本王去歇息。”。
那宮奴聞言皺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垂首站到一邊伺候著。
“嗯?對了,小德子。”忽地,祝融好似想起了什麼事情,猛然抬眼看向這個名叫小德子的宮奴,開口問到:“本王給太子寫的家書,你傳出去了嗎?”。
“兩日前,奴才已經發出去了。”小德子垂首回答到。
“哦。”祝融眯了眯眼,看了看桌邊那玉勾連雲紋燈跳動的燈火,舒了一口氣,點頭道:“那好。”。
他話音方才落地,見吳回已然站到了殿外,手捧著一隻精致的石碗,大步走入殿內。
吳回來到殿石桌前站定後,先對那小德子說到:“你先退下吧,王兄我來照料。”。說著把那隻碗外刻有雲龍紋樣圖案的石碗,擺在了祝融身前,又道:“王兄,該吃藥了。”。
祝融揮揮手,示意小德子先退下後,看了看碗的褐色藥湯,歎息一聲,道:“這藥吃了也不見好,有何用啊?”。語畢,在小德子方才離去時,他猛然抬眼,眼閃爍著凶光看向吳回。
那吳回暗微微一怔,隨即又鎮定下來,趕忙說到:“吃了總不吃好。”。
“都說是藥三分毒。”祝融冷笑一聲,繼續緊盯著吳回一字一頓的道:“弟弟給我送來的湯藥裏,怕是有七分毒吧?”。
這突如其來的莫名之言,再次讓吳回微微一怔。接著,麵有驚愕的他呆呆問到:“王兄何出此言?我吳回對王兄您忠心不”。
“夠了。”不等他說完,祝融便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這些湯藥每每入口,我便頓覺胸口一陣冰涼,原本還以為是加了能降肺火的玄冥州冰魄,但吃了許久的藥,病情仍不見好轉,說明其放的絕非是冰魄;而這幾個月,幾乎三五天你便會給本王送藥,如果本王沒有猜錯,你一定在這藥裏加了共工氏族的寒蛇草汁。”。
“這也是為什麼,共工國先前得知了我軍行動的原因,提前把風暮郡邊境一帶的百姓,統統南遷的原因。”說到此,早已橫眉倒豎,滿臉怒容的祝融,猛然抬手一拍石桌,眼精光爆射,嘴裏沉聲嗬斥道:“你個叛徒!”。
“叛徒?”吳回沒有反駁,而是在短暫的沉默後,一反之前呆傻模樣,沒了往日的恭謙尊重,直視著祝融冷笑一聲,大言不慚的質問道:“我算嗎?我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而已,這也叫叛徒?”。
“沒錯,是我下的毒!這火王之位,從人間到冥界,本是應該屬於我的!”越說越是激動的吳回,猛然抬起顫抖的手指,一指祝融眉心後,繼續破口大罵道:“你不過是一個衝動易怒的莽夫,要不是老子幫你領兵征戰,你能坐擁六郡國土嗎?”。
夜風從他身後大門湧入,吹得他身赤色衣袍鼓動起來,如一團熊熊燃燒的複仇烈焰,在祝融眼前燃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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