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綸歎了一口氣道:“我竟不知,這離了江州我這裏就是你卷草當家了?先入為大,你倒是和我說說,這裏誰最大?”
卷草一驚,身子顫抖了一下,伏下身子道:“自然是小姐最大。”
宋喜也附和道:“自然是郡主最大。”
秦綸又轉向宋喜道:“既然做了我的丫鬟,那便要有個丫鬟的樣子,不可以再擺皇叔府那些舊譜兒。今日後來叫你上去看戲,你為何又不上去?強給誰看呢?”
宋喜頭埋得低低的,不吱聲兒。
秦綸叫聯珠起來,拿量衣服的戒尺各打卷草和宋喜的掌心十下,以示懲罰。聯珠打得卷草嘰哇亂叫,宋喜雖然疼,但隻噙著眼淚,死不做聲。朝花聽著那戒尺的聲音都覺得疼,跪在一旁癡癡地看著。
打完了,秦綸道:“這是頭一遭,也是最後一遭。再過幾日我們便要進宮去了,到時候誰犯了錯,可就不是打手心這麼簡單了,那是要掉腦袋、身首異處的。你們各自好自為之吧。”
說完,秦綸便起身去換衣服,聯珠、卷草、宋喜、朝花連忙跟上去伺候,拆發髻的拆發髻,取衣服的取衣服,雖然沒人出聲兒,卻一切井然有序。秦綸歎了口氣,自己在江州秦府的時候,母親常說管家難管家難,如今她自己也算是嚐到味道了。
入夜,卷草替秦綸打水洗臉,伸手去摸銅鑒裏的水燙不燙,未曾想白天被打了手心,一不留神碰著水又疼了,沒忍住“哎呦”一聲叫喚出來。秦綸聽了,忙拉起她的手看了看,隻見整個手又紅又腫,在那燭光下一照,明晃晃的。
“死丫頭,叫你不聽話,今天自討苦吃了吧。”秦綸嗔怪道。
卷草低著頭不說話。
秦綸見四下無人,便換了副口氣道:“你說你也是,你跟宋喜置什麼氣?你和聯珠是自幼服侍我的,如同自家姐妹一般,那宋喜是新來的,又因為六皇叔的關係,自然對她要客氣些。越客氣越生疏,這個道理你不懂麼?今日你這醋吃的太不是時候了,這不是叫我難做嗎?”
卷草聽秦綸這樣說,連忙跪下認錯道:“小姐我錯了,今天是卷草不好,沒由得叫小姐沒臉。”
秦綸苦笑了一下把她扶起來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另外,你明裏也太幫著聯珠了,以後收著點,別讓別人覺得你倆是一夥兒的。”
二人正說著話,這時宋喜端著茶壺進來了,秦綸立刻鬆開卷草的手,倆人都閉了嘴。宋喜隻裝作沒聽見,放下茶壺便退出去了。
宋喜一轉身,想起白天的事和方才秦綸悄悄對卷草說的那些話,痛恨卷草欺人太甚,亦怨懟秦綸拿自己當外人,不禁聯想起自己的不堪的身世,自幼無人憐惜疼愛,一時間多愁善感,竟滾下淚來。又怕被人瞧見,便偷偷躲到後院一假山後頭獨自嚶嚶抹淚。
“這麼漂亮的美人,如何在這裏對月飲泣?”
宋喜一聽有人來了,忙掖幹淨眼淚,後退幾步。
說話的原來是秦翔。秦翔到後院散步,沒成想卻撞見秦綸的丫頭在這裏哭泣,便上前關心一二。
宋喜一抬頭,隻見一輪皎潔的滿月之下,秦翔身穿一件白色長衣,頭戴白玉束發,麵如冠玉,眉若墨染,眼若深潭,目光流轉,顧盼多情。
宋喜整個人都看呆了,以前在皇叔府隻道宋福、宋祿已經算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可如今和這秦翔比起來,倒是頑石與璞玉的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