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朱氏叫了一班小戲請秦綸去看,因秦權的宅邸不大,觀戲的台子也相應很狹窄,還要擺設瓜果茶具,故而朱氏讓秦綸隻帶兩個貼身丫頭上去。秦綸念著卷草愛看戲,肯定要把她帶去,那另一個丫頭就帶宋喜吧,聯珠不大愛湊熱鬧,便委屈她了。
誰知來到戲台下麵,卷草忽然耍起脾氣來,甩了一下手帕道:“聯珠姐姐,你上去吧。我在這兒涼快涼快。”說著拿眼睛去瞟宋喜。
宋喜一心隻想著看戲,完全沒有注意到卷草的態度。素日她在六皇叔府上,雖有時府中也請戲班,可她總是被藏起來不得見人,從來都是遠遠地聽著絲竹聲自己想象著唱戲是一番怎樣的景象,今日得跟著秦綸光明正大地上戲台去看戲,自然是喜不自勝。
卷草見宋喜一隻腳迫不及待地已經跨上了戲台的樓梯,又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嘟囔道:“這麼急著上高台盤,誰還沒看過戲?”
宋喜聽見這話,這才意識到卷草似乎是衝自己來的,忙停住了腳步,一時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一旁的聯珠見狀,忙上來打圓場道:“好姑奶奶,你快和宋喜姑娘陪小姐上去吧。我怕熱,又不愛看戲,我在這裏等你們。啊?”
卷草本就是為聯珠打抱不平,平日裏秦綸去哪裏都帶著她和聯珠,她宋喜初來乍到憑什麼越到聯珠前麵去?便賭氣說道:“好姐姐,小姐哪裏離得了你?你一刻不在,小姐便不自在。倒是有些人,巴巴地想著看戲,別一會兒忘了自己是伺候人的人。”
卷草句句帶刺,一旁的宋喜臉漲得通紅,也不敢多言語,卻死活再不肯上去了。秦綸礙於有人在,沒有多言,臉色卻很難看,場麵一時間尷尬無比,連朱氏都覺察到了,笑道:“你們個個躲懶兒不上去服侍,那就都在這兒吹風罷!你家小姐回頭我親自伺候。”
聯珠忙上前行了個大禮,笑道:“夫人,您這可折煞我們了。這倆死蹄子都是懶鬼投胎,站上一兩個時辰便喊累,我先陪夫人小姐看戲去,回頭就打她們一人一頓!”
朱氏玩笑道:“手膀子不打折了,我可不依!”
說完,朱氏便拉著秦綸上樓聽戲,聯珠陪侍,卷草和宋喜一道被晾在樓下。
卷草心裏很不服氣,小嘴一直撅著。宋喜低著頭,臉上熱辣辣的。二人杵在風裏,誰也不搭理誰。
樓上觀戲台剛坐下,朱氏便對秦綸笑道:“你看我這看戲的地方雖然小,可都是井井有條的,椅子是椅子,桌子是桌子。你嬸嬸我在別的上頭有限,可管家可是一把好手。”
秦綸陪笑道:“這是自然。在家時也常聽祖母和母親誇讚嬸嬸能幹。”
朱氏喜歡熱鬧的打戲,便先點了一出《智取生辰綱》。台上熱鬧地唱著,朱氏拿雙麵繡的團扇掩著嘴對秦綸說道:“看這戲,我倒想起來,上次元宵節老太太七十大壽,我本著人備了兩馬車的東西說給老太太送去,略盡我們的孝心。可你知道你那又臭又硬的叔父非不讓,還說這不成了‘生辰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