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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思佳小時候是個愛哭鬼,因為她知道,哭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她摔疼了哭,蔣誠遠就會抱著她呼呼毛;崔秀英批評兩句哭,蔣誠遠就會跑過來嘻嘻哈哈哄老婆開心,再安慰安慰小女兒,帶她去玩遊戲吃零食。
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哭解決不了的事。
直到她十歲那年父親出事。
蔣思佳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去哭,可那黑白照片裏的人卻無論如何也不給她回應。到處都是撕心裂肺的哭聲,崔秀英哭得幾乎暈倒在地上,被幾個阿姨扶起來,勸著還有孩子呢。
幼小的蔣思佳沒堅持到父親下葬那日,她突然就發了高燒,燒進醫院昏迷不醒。崔秀英忙著丈夫的後事,隻能留了護工在醫院看護女兒。蔣誠遠追悼會開完,正準備火化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蔣思佳突然就睜開了眼睛。一旁的護工完全沒注意到小孩的蘇醒,在一邊邊嗑瓜子邊聊天。蔣思佳寂靜無聲盯著天花板流下兩行清淚,卻再也沒人在第一時間為她擦去淚水了。
當時年幼,卻已明白了生死。自此之後,蔣思佳就很少哭了。
而如今,她在蘇柏琛懷裏,把這麼些年隱忍的淚水全都哭出來了。
哭完之後的蔣思佳生理上覺得累,腦子一片放空,心裏卻突然有種所有事情都發泄出來的輕鬆。
她實在太需要有個人將自己抱在懷裏了。
蘇柏琛忐忑看著小女友的神情,見她沒回答自己的問題反而是發起呆來,心裏又急又不敢催。
好在小黑貓是個神助攻,邁著奶步磕磕絆絆走到兩人腳邊,輕咬蔣思佳的腳腕,仰著頭喵喵直叫了起來。
乖咪咪沒下狠勁,奶牙咬在人身上啥痛感也沒有,卻將一直迷離狀態下的蔣思佳喚醒。
蔣妹抬眼就看到神情緊張的蘇哥。
蘇柏琛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世間仿佛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每當蔣思佳感到疑惑的時候,蘇柏琛總能挑挑眉毛痞笑著討個親親,然後慢條斯理分析一切。他像是一個王,從不將世間的煩憂放在眼裏。
而如今,蘇柏琛在緊張。
蔣思佳看見那緊張背後,是深深的愛。
那一瞬間,她仿佛與這人心意相通,知他所想,知他所憂。
“你是不是答應了我爸……”蔣思佳看著蘇柏琛英俊帥氣的麵龐,手忍不住摸了一下男人的眉毛:“答應他……照顧我一輩子?”
蘇柏琛怔了一下,然後眼裏迸發出無盡的神采。那是創世的第一縷光,照耀了整個人間。
他什麼話也沒說,突然起身準備往外走。
蔣思佳:“???”
蘇柏琛外套也沒穿,有點同手同腳的走到門口。蔣思佳一見這情形不對,趕緊過去一把拉住蘇柏琛,哭笑不得道:“你幹嘛?”
“我去跟阿姨提親。”
那麼一瞬間,蔣思佳被“提親”兩個字雷住了,繼而她又忍不住莞爾,最後哈哈大笑。蘇柏琛在這笑聲中總算恢複了點神智,臉上罕見的有些紅了一下,看著蔣思佳,說不出話。
蔣思佳覺得這樣的蘇哥可愛極了,忍不住仰頭親了他一下。
這個舉動卻像是驚醒了猛獸,蘇柏琛猛然將蔣思佳攔腰抱起。蔣思佳大驚失色,一手空中亂揮一手勾住蘇柏琛的脖頸,呼道:“放我下來!”
蘇哥將人放到了沙發上,危險的眯起眼睛。
蔣思佳這下意識出來了什麼,臉上突然爆紅,動也不敢動,帶著警惕又暗含一種羞赧看著蘇柏琛。
熱度在空氣中上升,有什麼東西一觸即發。
而最終,蘇柏琛歎了口氣,摸了摸蔣思佳的腦袋,轉身自己去了衛生間。
蔣思佳坐在沙發上,越想越覺得害羞,忍也忍不住將臉埋在手裏,狠狠揉了幾下。
啊啊啊!怎麼這麼丟人啊!
……
當天晚上,蘇柏琛把眼睛腫腫的蔣思佳送回了家。崔秀英一見這樣子就明白了,但她並沒有任何舉動,她隻是勸著女兒早點睡,然後回到了房間裏。
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經曆了太多,皓月當空,蔣思佳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睡不著,便坐在書桌前準備寫馬警官的采訪稿。
蔣思佳來到這個世界後根本沒回過自己的出租屋,電腦那些東西也在屋裏擺著落灰。幸而她是記者不是編輯,工作不太涉及文字稿那些東西。如今坐在書桌前,沒電腦隻能用原始的紙筆,她隨手抽著自己書桌上的本子,發現都是些上小學時期沒用完的練習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