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夢<七>(3 / 3)

次日早晨,韓天琦帶著一份希望,走進了盧鬱的宿舍。盧鬱正在蒙頭大睡,也許是因為晚上上班太累了,韓天琦沒有去叫醒他。她想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她也回走上這條路,也回和她一樣趁著早飯時間多睡一回兒。

盧鬱直到第二節課下課,才無精打采的走進教室。這在以前是長有的事。韓天琦等她坐定後走過去。她開門見山的問她是不是在蘭亭賓館找了份工作?多少錢一個月?盧鬱先是很輕佻的看她一眼,顯示出了一種職業的習慣。然後點點頭,說:“看情況而定,基本工資500。”

“那不錯,你是怎麼找進去的?幫我介紹一下。”

“你……盧鬱張大嘴巴,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盧鬱,我是說真的。”

盧鬱猶豫了一下:“好吧!我試試看,不過不敢肯定。但我認為以你的性格和個性是不適合這個職業。”

“那就謝謝了。搞好了,我請你吃飯。”韓天琦頓時笑逐顏開。

“請我吃飯?你得了吧你!”

“說定了。”韓天琦也沒在乎他說些什麼,走回自己的位子。

傍晚的時候,韓天琦又去了一趟盧鬱的宿舍。盧鬱正在對著鏡子,精心的打扮。可能快要上班了吧。韓天琦又把上午的事再三托咐,直到盧鬱拿起床鋪上別致的小提包。才匆匆的離開盧鬱的宿舍。晚上他給童顏打了一個電話,說盧鬱已經答應幫她了。

她什麼事情都要在第一時間讓童顏知道,而不在乎他是否在乎她的一切。童顏也替他高興但他所提醒的隻是當心成功與否。總之也是一份希望吧,這個夜晚,韓天琦徹底地興奮了,幻想著上班的種種新鮮生活。好不容易挨過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盧鬱告訴他:“經理說先等一個禮拜再講。”

好不容易又挨到一個星期天,韓天琦和童顏在外麵轉了一個上午,韓硬著頭皮進了兩家娛樂場所應聘,但他們的要求都是要晚間通宵的。

一周的苦旅,一周等待,韓天琦終於找到一個不錯的兼職工作,從晚上6:00到午夜1:00,在一家咖啡廳裏當服務員。這是她自己用雙手敲開了經理辦公室的門,用自己的真誠與決心把自己推銷出去,她應該把著份喜悅與童顏共享,她電話約了童顏告訴她第一次推出自己時的心情和成功的喜悅。童顏隻短短的問了一句在哪裏,路遠不遠?

“在二環路上。”

“那不是太遠了嗎?晚上有沒有公交,你應該找一個離學校近一點的。”

“是的,我已經找了好幾天了,就是沒有。我打算暫時住在一個初中的同學家裏,等到工作穩定下來再說。”

“嗯”童顏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把我的自行車給你騎,方便一點,反正我要不要也無所謂。”他從鑰匙掛上取下心愛的單車鑰匙,親了一口說。韓天琦接過鑰匙,輕輕的說了聲“謝謝。”他倆又沉默的走了一段路。

“哥,感覺你是一個深度成熟的男孩,但卻又是一個幼稚的小男孩。”

“是嗎?為什麼有這種感覺?”

“哥,說實話,我的思想觀,人生觀,都因你的影響而變的如此的現實,穩重。但我卻從未見過你去用自己的思想去引導自己。不要再做出與自己的思想相背的幼稚事了。你應該是成功的,是有驚人的成功的。”韓天琦把手插在上衣口袋裏,看著童顏的眼睛:“我知道你看透了塵世的紛爭,看不慣社會的現實,但你有沒有想過,這種過於現實的,過於認真,過於痛苦的想法會傷害你的一生,一生的才華,包括你親戚朋友的期盼,父母的希望都將埋葬與此,你甘心嗎?你父母甘心嗎?忍心嗎?相信你的情感也是最熱烈的。”

“天琦,謝謝你,真的我心裏一直感覺自己虧欠你的實在是太多了。學才,學德,學做真人,為什麼人什麼都會學,什麼都好學,就是不能學做真人,是的,我承認社會給我的心以太大的沉浮,但我又能什麼樣呢,改變不了現實,溶合不了現實,隻有在痛苦地輪回著。”童顏歎了口氣,“就讓自己的生命在這裏消逝吧。”

“哥,你怎麼執著那種單純的思想呢?”

童顏站起來,抬頭看著如長虹般的路燈向遠方延伸。這條路不知何時才是盡頭。他輕輕地說:“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他從口袋裏抽出手在臉上搓了搓。

“你有,童顏,現在文壇新人不斷湧現,而且寫作也確實適合你,你可以寫自己怕生活,寫自己的情感與頓悟,寫自己的人生。你是成功的。”

韓天琦仰頭微微地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感覺你像徐誌摩,你能夠繼承他的思想,你的人生是一首詩,是一篇精美的散文,一段深奧的文字,你為什麼不能用自己的文字把它們表現出來?”

童顏在一個大廈門前的二級台階上蹲下來。徐誌摩,是的,他好久沒有提過或者是想過徐誌摩了。韓天琦從對麵的小書報攤上買來了一份報紙。遞了兩張給童顏,他接過來,墊在屁股下麵坐了下來:“天琦,問你一件事,最近有沒有見過楊文豔?”他說:“她現在怎麼樣了?”

韓天琦心裏猛地一沉,有點怪異地看著他,搖了搖頭,難道她永遠隻能做一個讀詩有人,她心裏在呼喚,求求你,求求你,別再這樣。

童顏扭過頭,猛然間看到韓天琦臉上滑落的淚水,街道上的人已經很少了,時間也就這樣靜悄悄地流逝著。童顏感覺到韓天琦的身子一直在顫抖著。他慢慢地解開上衣的扣子,脫下來披在韓天琦的身上,動作是那樣的細膩。韓天琦抬起了一直深埋著的頭,淚水濕潤了她那長長的睫毛粘在了一起,深情地望著遠方。

“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那我們就先回去吧,你還要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嗯”。

童顏和韓天琦雙雙站了起來。

二十

韓天琦上班了,童顏的心裏空落落的。他是一個寂寞的男孩,但他卻雙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男孩。

蕭玉祥成天忙著自己的事業——吊馬子。田思華整日整夜沉迷於網絡遊戲。平時,有他們在的時候不覺得什麼,現在卻倍加地懷念在一起的日子。

童顏成天傍晚時分就抱著個酒瓶,坐在食堂門前的石桌子上,看著一對對戀人摟肩攜手,嘻笑而過。是的,心裏欣慰啊,大學啊,大學。生活啊,生活。這裏意味著青春的什麼?他喝了一大酒。深深地打了一個嗝。目視著遠方,眼眶裏注滿了淚水。他是一個善感的男孩。這是天生的,他感情的細膩與哀傷,這是他的生活和家庭所造成的。喝完酒,童顏的頭昏昏的,耳朵裏還嗡嗡作響。心裏像一團熱烈的火焰在燃燒。突然,童顏的心裏一陣出奇的冷靜,望著從不遠處款款而來的女孩,他又有一陣心裏的悸慟,

“文豔”他大喊了一聲,向前走了兩步,卻又站住了,那個女孩頭也沒回,甚至沒有任何反映,依然向前走去。他用力捶了捶自己的額頭,再揉揉眼睛,後退了兩步。是的,那不可能是她,是不可能的,因為幾天前韓天琦告訴他說楊文豔走了,就在今年,她去了海邊的那個城市。是的,海!她曾經告訴過他說她喜歡海,喜歡海的湛藍與澎湃,她還說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坐在海邊的岩石上,依偎在愛人的懷裏,任海風吹著自己的頭發,看著它的藍,看它的洶湧。

童顏把手中的空瓶遞給了迎麵走來的一個在食堂幹活的老人,他的心裏還離不開那個女孩,盡管她曾經那樣地對待過他,盡管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已經結束了。看著無極的蒼穹,童顏的精神已經睡下了。

本周的星期六,星期日兩天是全院補考的日子。

一早,童顏就起來了,他叫醒了田思華,昨晚,他又到下一點才回來睡覺。現在還睡得如死人一般,他去衛生間刷好了牙,洗好了臉回來,發現田思華依然毫無反映地睡在床上。等一會兒他還要去補考。田思華今年有三門科亮了紅燈,這對他來說是正常,也是意外。童顏又大呼了一聲,田思華才慢慢地睜開了惺惺的睡眼,和著被子坐起來。

童顏一轉身,他又撲通一聲倒下了。童顏笑著搖搖頭又走到他的床邊一把掀開了他的被子:“都七點半了,你不是還要補考嗎?時間來不及了。”

“他媽的,老子不考了,”田思華一邊說著一邊坐了起來。“那怎麼行,補考就這麼一次去試試也好,反正錢也交了。”

“我考不考關你屁事,你煩不煩。“田思華瞪著他,甩開被子,顯然是動怒了。

“好”童顏點點頭離開了田思華的床鋪。田思華起來穿好衣服,連臉也沒洗就出去了,沒有帶紙和筆,分明不是去考試。望著田思華摔門而去,童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變了,都變了,盧鬱、田思華、楊文豔、賀文彬。甚至是韓天琦和他自己。他們曾經是多麼好的一個群體啊,多麼容合而友善的群體啊。如今卻如同一盤散沙,如此的分裂與混亂。現在就邊回憶都是苦澀的,都是令人心寒的。這一切又能怪誰,究竟又是誰的錯?也許隻能是他們本不該相識。

童顏仰倒在床上,用枕頭蒙著臉,一句句的感慨在痛苦中激化著。命運又將如何玩弄他們。他一無所知,至少現在,他和他的朋友們都還在被動之中,還停留在命運的掌心。

童顏的左眼皮忽然一陣劇烈的跳動,他用手指掂了掂一下眼皮,又揉了揉眼睛。他忽然感到無比的寂寞和鬱悶。也奇怪,此刻,他想到了盧鬱。那個曾經青春活潑,瘋瘋傻傻的女孩。他拿起電話,拔通了她宿舍的電話,接電話的女孩把電話遞給了盧鬱。但她辟頭就是一陣狂罵,然後說:“我們什麼關係都不是了,請你自重一點,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了,現在我要睡覺。”她正欲掛電話,童顏搶著說:“盧鬱,是我,你是怎麼回事。”

“哦,對不起,我以為是他。童顏啊,你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隻是在宿舍呆著有些鬱悶,突然想找你出來玩玩,聊聊天。”

“哦,是嗎?童顏大才子也會想起我,真是三生有幸啊,不過不好意思,我剛睡下,昨晚上班了。”

“你昨晚不是休息嗎?”

“加班”

“哦,那我不知道,不好意思,祝你坐個好夢。”

“謝謝”。

電話斷了。童顏放下電話,披上一件外衣,鎖上室舍的門,一個人形單影隻地走在人群之中,他還是孤獨地。在一個路口,他抬起頭,望著遠方,輕聲地對自己說到:路的盡頭永遠不是終點,隻是行程中的又一個起點。那終點在何處?何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