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三定”定閑、定靜、定逸,三個數百年都嫁不出去的老尼姑固然凶暴難纏,而幾乎是單劍獨支衡山劍宗的‘瀟湘夜雨’莫大先生恐怕比這“三定”加起來都要可怕。
衡山一脈已經數百年沒有可支撐大梁的高手出世了,那些出色弟子不是中途夭折,就是因為各種緣由陷入歧途,諾大劍派竟然隻有一個莫大先生辛苦支撐,相比嵩山在抗擊天命中數百年間磨礪出來的十三太保,衡山一脈弱小的幾乎不可與之並稱五嶽。
僅僅從門中高手數量上看,南嶽衡山一脈似乎還沒有北嶽恒山那些尼姑有勢力,但朱鵬卻知道,‘瀟湘夜雨’莫大先生手裏是真正有貨呀。
其個人實力之強,恐怕是五嶽之中僅次於左冷禪與嶽不群的存在,左冷禪是雄才大略,在抗擊天命的進程中,磨礪成就了自身與嵩山劍派,而嶽不群的強大卻是因為華山劍派家底豐厚,便是瘦死的駱駝,其家底抖一抖,也可以壓死馬,劍派內奇功絕藝無數。
而莫大先生呢?既沒有左冷禪的雄才氣魄,衡山派也沒有華山劍派那樣的駭人家底,最後他的個人修為卻依然死死跟著前兩人的腳步不放,也就是因為他這個掌門的關係,世人才不敢過分的小視南嶽衡山。
因為,畢竟有一個金丹預備役的莫大坐鎮,小門小派,卻是不敢將之得罪死嘍。
當然,在朱鵬眼中,莫大沒有放棄衡山,追求自身超脫便是其數百年來最大的失誤,經營著一個無法帶來正麵效益,甚至反而是自身累贅的宗派,是這些年來莫大隻能堪堪跟進修為的主要原因,若是他有放棄衡山這個千年劍派,諾大累贅的狠絕,今時今日,恐怕已經是和左冷禪、嶽不群一般的真人金丹境,甚至可能因為不用費心於門派瑣事,精進更快。
“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道理誰都懂得,但即便是我,不一樣有放不下,舍不得的東西。一個自幼培養自己長成的千年劍派,其中讓人留戀不舍的東西恐怕更多,卻也怪不得莫大不狠……”
微微搖頭,如是言語間,朱鵬的氣息已經完全浸潤了手中的秘卷:《飛雪連天》,下一刻,他睜開了紫魄天睛施展第五項瞳術能力:“因果洞察術”。
整個世界在無數因果連線的變幻下頓時不同了,正常的物質麵在朱鵬的眼內突然間扭曲變化,朱鵬直視一個桌子時,其外形便不再是一張桌子,而是一個由無數錯亂因果線組成的因果集合,朱鵬甚至可以順著組成它的因果連線,找出製造它的工匠是誰。
將目光移向手中的秘卷,隻見那金色的秘卷上,隻是極淡的連接著幾條非常淡薄的因果線,朱鵬數清了那寥寥的因果線,除了自己與秦月的,除了那幾名經過手的研究人員的,排除了好久後,朱鵬在終於在這金色秘卷上,發現了一線幾乎淡到看不著的因果線。
這一縷因果線,卻並沒有連接指向血魄嶺任何一處修士所在,而是指向了千萬凡人聚集之地:血魄城。
“話說當今天下,隻有南慕容與北喬峰稱得上是大英雄、大豪傑,南方慕容世家擅鬥轉星移,講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精妙絕倫。”
“而北地豪傑喬峰,一雙赤掌擅剛猛無雙的降龍十八掌,未動兵刃,便已經是打遍北地無敵手……”
血魄城內居民區,一個衣衫破舊兩鬢斑白的說書人在台上講得手舞足蹈、唾液橫飛,他的口才極好,將一部周圍人都沒聽過的《天龍八部》講得高潮迭起,一時間,被四周心情激蕩的聽者,打賞了無數錢鈔小幣。
隻是,這個說書的老人卻是知命之年已過,極知道適可而止,唯有細水才能長流,所以他在講到最高潮處,“喬峰血戰聚賢山莊”時,猛然而止,來了一句:“若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然後便收拾錢幣,轉身就走,倒把四周聽眾的胃口吊了個夠。
現今,已經是末日之後的甲子時光了,六十多年轉瞬而逝,對於強大的修者來說,不過幾個閉關的功夫,但對於脆弱的凡人來說,卻已經足夠昔日的頑皮小鬼變成今日的垂垂老朽了。
說書的周老頭一手牽著他的小孫女,一邊盤算著自己的書,四周不時有人對他揮手招呼,周老頭不分貴賤,一律笑著點頭回應,說書人混的就是這麼一口人氣,隻要肯來捧場的,那便是主子、恩客,卻是不因為身份資財而分貴賤的。
在現今這個沒有科技亦沒有科技發展可能的世界裏,說書人是少數可以給世人帶來愉悅的職司之一,所以做一個出色說書人的收入其實頗為不菲,很多愛好此道的聽眾,為了心中的滂湃,甚至願意付出許多讓自己肉疼的代價。
隻是,周老頭明明已經頗有資財了,卻從不外顯半分,節衣縮食,甚至逢年過節時,隻給小孫女好衣好食,自己卻舍不得半分吃穿,沒人知道他的錢都哪裏去了,隻是知道,在說書人中頗有名氣的周老頭過得極窮極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