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勝自然知道家裏的電話是什麼意思,看看爺爺那張慈愛蠟黃的臉,心裏不由一陣難受,人,一輩子到底追求什麼呢?再風光,再得誌,最後還不是一樣的歸宿!
“爺爺!”段文勝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些事算不得什麼,對我來說,你最重要!一會我收拾一下就陪你回去!”
“小勝,你在家裏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你在家,我更沉不住氣,心亂晚上也睡不好,你就在這裏等家裏電話吧!”老人雖然麵帶慈愛,語氣卻有些不容置疑。
“爺......”段文勝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爺爺打斷了:“就這樣吧,你聽了爺爺一輩子的話,現在就再聽一次吧。”
“爺爺.......”段文勝的淚又溢滿了眼眶流了下來。
蕭何吏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他能明白老人的心情,也能明白段文勝的心情,便走上一步說道:“爺爺,你的心情我明白,可你就這樣走了,難道就不怕文勝一輩子都心裏不安嗎?”說完回頭看看段文勝,再看看老人,說道:“我看這樣吧,一會呢,就讓文勝跟您回去,在家裏住一晚上,如果你老沒什麼大礙呢,文勝明天一早再趕回來。”
老人臉上露出了一絲猶豫,仿佛覺得這個建議也可以接受。
蕭何吏看看孫艾靜,仿佛拿不定她該去還是不該去。不去,爺爺會不會多想?去的話,孫艾靜會不會不舒服?
孫艾靜看出了蕭何吏的意思,剛想主動表示跟著去,還沒等開口,門卻突然一開,一個女人走了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保溫飯盒。
孫艾靜連忙後退了一步,給女人讓開,目光中微微有一絲詫異,這個女人是誰?
“秀蓮?你怎麼來了?”段文勝看到這個女人,仿佛也顯得有些詫異,但詫異中又透著一股親熱。
秀蓮先看了蕭何吏一眼,然後對段文勝道:“我給爺爺蒸了個雞蛋,還有點家裏的老湯,看爺爺能吃下點不?”
段文勝感激地看看蕭何吏,又一臉感激對秀蓮用力地點了一下頭:“謝謝你,秀蓮。”
秀蓮提著飯盒看了眾人一眼,見都沒有反應,便走到床前,熟練地把飯盒打開,然後坐在了床沿上,端起一碗蒸雞蛋,舀了一小勺,輕輕吹了吹,向老人嘴邊遞了過去:“爺爺,你試試。”
老人看看秀蓮,點點頭,慢慢張了嘴。
雖然隻有小小的不到半碗,但老人足足吃了有十五分鍾,中間咳出了一小半,很多都是從鼻子裏麵嗆出來。
有些嗆到了秀蓮的手上,但她仿佛絲毫不在意,繼續喂著老人,並不時熟練而自然地給老人擦拭著鼻和嘴角。
秦子儒進門的時候,老人已經將那一小碗蒸雞蛋吃了進去,還喝了三四酒盅的老湯。
蕭何吏走到床前,對老人笑道:“我覺得以現在你老的精神狀態,回去以後每天三個蒸雞蛋,再配合輸點營養液,熬點骨頭湯喝喝,我覺得說不定就能熬過這一關!”
或許是有了體力,也或許是看到了希望,老人明顯精神了很多,微微有些激動地說道:“隻要還能吃進東西,我就有信心。”說完看看段文勝,說道:“小勝,你放心吧,爺爺一定會戰勝病魔的。”
段文勝的眼裏又浸滿了淚水,他能看到爺爺每吃一口雞蛋的痛苦,但在不忍的同時,心裏又充滿了莫名的驚喜和興奮,這讓他微微有些失態,緊緊拉住秀蓮的手不放,帶些哽咽地道:“秀蓮,謝謝你。”
秀蓮的臉一紅,掙了兩掙竟沒有掙脫開,臉不由更紅了。
孫艾靜看在眼裏,心裏微微有些發苦,甚至隱隱有絲危機感,雖然自己在檢察工作中從來沒服過誰,但在照顧老人上,自己與這個女人差得太遠了。
孫艾靜看在眼裏,心中不由微微有些酸酸的醋意,醋意裏又有隱隱些苦,剛才在她眼裏還很土氣的這個女人,這時卻讓她甚至感覺到了某種強烈的危機感,雖然她在檢察工作中從來沒服過誰,但在照顧老人上,她與這個女人差得實在太遠了。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就在她胡思亂想充滿警惕甚至敵意的時候,蕭何吏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段文勝的手,微微帶些不悅地道:“放手吧,沒完了是吧?”
段文勝這才意識到了自己還在抓著秀蓮的手,觸電般地鬆開,臉上微微有些尷尬。
秀蓮的臉早已如一塊紅布,轉身對蕭何吏低低地了句“他爸,我走了。”就低頭穿過眾人出門而去了。
雖然這話如蚊子的叫聲一般,但孫艾靜還是清晰地聽在了耳裏,心中不由一寬,隨即有些暗笑自己的過度反應。不過很快她自嘲就變成了好奇,上下多打量了蕭何吏幾眼,也算是一表人才,怎麼娶了那樣一個看上去那麼土氣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