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靜輕輕點著頭,心裏卻在暗暗分析判斷著,像蕭何吏這樣的年紀,能在黃北混到這種位置,必然有自己的獨到之處。就從他今天在會上的表現來看,不是大奸大偽,就是大正大善。

如果他的行為是內心情緒地真實流露,那麼雖然作風有失檢點,但畢竟還算是個好官;可如果他的所所做都是偽裝的,那城府真可以稱得上深不可測,要迷惑雷劍這樣的人或許也並非太困難的事情。

他到底是哪種人呢?陳道靜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刑警出身的她,見慣了太多迷惑人的伎倆,也使她培養其了堅定的重證據輕表象的習慣,可是現在,她卻有些看不透了,理智發出一種聲音,但內心深處,卻又發出另一種聲音,並總是試圖服改變理智所推斷出的結論。

兩個人回到指揮車旁,見大多數人都站在後麵站著,隻有白小天鶴立雞群地站在前麵不遠處的一個高台上,雙臂抱在胸前凝望著人群,既有股將軍般成竹在胸的氣度,又帶著一抹哲學家思考的深沉。

“陳局,白市長剛才找你。”見陳道靜回來,董主任連忙趕過來道。

“好的,董主任。”陳道靜笑著一點頭,可剛走了一步,卻又回過頭小聲道:“董主任,借一步話。”

董主任愣了一下,不過還是跟著陳道靜走到了路邊,這才有些迷惑地問道:“陳局長有什麼事?”

“董主任,市委已經決定了,可是看看這些群眾,唉!真的,我不想,甚至是有些擔心看到即將發生的場麵。”陳道靜歎了口氣,真誠地望著董主任:“董主任,剛才在會上您也聽到了,市領導是兩派意見。我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您是老黃北了,我希望在行動前聽聽您的意見。”

董主任臉上閃過了一絲為難,回頭望望高台上白小天,猶豫了一會,仿佛最終下定了決心,道:“陳局長,對你的這份信任和高看一眼,我老郝心裏謝謝了。我不知道你跟白市長是什麼關係,但是就憑你下午在橋上救人的舉動,我老郝就從心裏認定你是一個稱職的公安局長!”完又有些淒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小心翼翼了一輩子,現在身體也不好,估計馬上就要退下來了。嗬嗬,沒那麼多顧忌了,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陳道靜望著董主任那張滿是傷感淒涼的蒼老的臉,竟一時不忍再問了,便歉意地道:“董主任,你看,我這一問,倒勾起你的傷心了,對不起。”

董主任突然有些激動起來,用拳頭輕輕砸著自己的胸膛,滿眼盡是痛苦之色:“陳局長,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就是這個企業的副廠長啊!我這輩子最好的時光都奉獻給黃鋼了!現在看到黃鋼變成這樣,看到黃鋼的老少爺們變成這樣,我心裏難受,我心滴血啊!”

陳道靜有些驚喜,沒想到眼前的董主任竟然是熟悉內情的局內人,回頭看一眼站在高台上化將軍與哲人為一體的白小天,又抬手看看表,有些急切地對董主任道:“董主任,時間不多了,您有沒有辦法既能不讓黃鋼的工人們受到傷害,又能把眼前的事化解呢?”

“讓蕭市長出麵!”董主任幾乎沒有猶豫,斬釘截鐵地道。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神情和語氣的異常篤定還是讓陳道靜感到微微有些吃驚,愣了一下,才連忙問道:“蕭市長能答應嗎?”

“他一定會的!”董主任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豪:“對黃鋼的感情,蕭市長絕不會比我少,隻能更多!”

“哦?”陳道靜臉上閃過一絲迷惑:“蕭市長他……”

“黃鋼最初是道州通縣的一個鎮辦企業,區劃調整後劃入黃北市,那時已經發現了地下大量的礦藏,蕭市長通過他的一個同學幫忙,由全國最大的鋼鐵公司華拓注資成立了集團公司,而第一任董事長就是蕭市長。那時候,廠子紅火得很,效益非常好。”董主任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神往的表情,不過很快就被黯然的神色取代了,口氣也變得有些傷感:“後來,唉,發生了一些事情,蕭市長就離開了黃鋼,也就從那時起,黃鋼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

就在這時,光線突然一陣明亮,原來是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人群中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