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不會逃跑了。
為了國家,可以英勇地浴血奮戰。他自豪地笑了。
黑壓壓的軍隊如潮水般湧來,鐵騎,弓箭手,全身籠罩在鎧甲裏手持長矛的士兵……一個仿佛密得不能透風的大網,堵死了閆晗所有可能撤退的道路。
四周卻異常的安靜,空氣中隻有越來越多,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黑壓壓的士兵突然齊刷刷的讓出一條小道,小道盡頭,緩緩走出一位男子,英俊桀驁的麵容,挺拔筆直的身材,盡管雙鬢已有些隱隱約約的白色,但精氣神依然十足。
下一個瞬間,語茗一愣,接著五十近衛眼裏滿是駭然,然後閆晗的笑容就那樣僵死在空氣中,慢慢掉落到地麵上,沒有聲音。
因為,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不斷傷逝的雪花中,曾經父王的近衛譚展。
十七年前,鄰國偷襲。
十七年後,譚展宮變。
十七年前,父王的近衛護送他,譚展以死保護他。
十七年後,他有了自己的近衛,譚展卻發動宮變。
曾經的救命恩人,今日的罪魁禍首。
心髒深處突然伸出一根透明的深刺,然後瘋狂生長,瞬間直刺穿胸膛,暴露在空氣中,血跡很快凝成不斷吸收涼氣的冰花,閆晗清晰地聽到,五髒俱裂的聲音。
有一種痛,叫做抵達內心。
天空中出現無數透明的傷痕,又緩緩消失,幻化成無數飄舞的飛鳥,浩浩蕩蕩地穿過四季,帶走明媚的風憂愁的雨,在不會飄零的櫻花樹上夜夜驪歌,哀鳴聲劃破了經轉不息的流年。
譚展一臉凝重,“想不到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麵。”
閆晗冷淡道:“說吧,總要有理由。”
譚展歎了口氣,“其實,我很不想這樣,我看著你長大,教你劍術。我曾經無數次想過你帶著我們的子民走向最繁盛的場麵。”
閆晗眼中暴起兩團奪目的光彩,“那你,為什麼。”
譚展眼中有些憂傷,“因為看不到希望。如果你父王還在,也絕不會有今日之事。我不得不承認,你在劍術上的造詣的確非同一般,可一個國家需要的是一個領袖,而不是劍客。”
閆晗深吸一口涼氣,“那你確信,你一定能做得比我好嗎?”
譚展搖搖頭,“但我能確信的是,如果我國的皇依舊是你的話,國必將走向衰敗。與其等到別國的人將你斬殺的那天,還不如我取而代之。至少,咱們國家還有興盛的希望。”
閆晗點點頭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早早提醒我。”
譚展笑笑,“因為你是皇,一旦你有所提防,那我就沒有任何機會了。不過你的責任,不需要你的近衛來陪你一起承擔,語茗,如果你願意,待我登基之後,你仍是近衛首領。”
語茗冷哼一聲,“亂臣賊子,哪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的皇,不要信他。我們一起殺出去。”
譚展一愣,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我沒想過對你下手,閆晗,帶著你的近衛走吧,有多遠走多遠,永遠不要再回來。我會給子民一個繁榮興盛的國家。”
閆晗與語茗彼此對視一眼,心中五味雜陳,咬一咬牙,不管怎樣留有青山在,才能有柴燒,首先得活著。
看著閆晗一行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飛揚的雪花中,譚展歎了口氣,喃喃道:“閆晗,不要怪我,曆史從來都不是在溫和的歌聲中前行的嗎,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而罵名,我先背著。”
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一位身材佝僂看不清容貌的人,他的嘴角陰森得似乎要滴出水來,“傳令下去,令刀疤親率一千勇士,抄近路設好埋伏,務必要在閆晗進入森林之前”,說著用手在頸前做了個比的姿勢,“不要留下痕跡。”
晚上這時,星光特別的好,那些破碎的星光如同蝴蝶如同楊花一樣緩緩飄落在一望無際森林的樹梢上。又淺又透明。起風了,風中有冰霜從樹枝上簌簌下掉的聲音。
“皇,前方就是森林了,過了這片森林,我們就徹底脫離了他們的掌控範圍,誰都追不上我們了。”語茗沉聲道。
閆晗點點頭,沒有說話。風將他的長袍吹得如同撕裂的旗幟,冷氣灌進去,他的表情如同堅固的千年寒冰。
旋轉的情緒和蓬勃的樹木,眼前的森林像一個地下迷宮般錯綜複雜,在千軍萬馬前,個人的力量渺小得什麼都不是,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想要把人的靈魂活生生撕得四分五裂。
而語茗始終感覺一切沒那麼簡單。
而這時,一起巨大的危機正逐漸在黑夜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