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雨將剛才發生的事情隻字未提,隻是仰著臉稍作提議,“媽咪,你可以帶我去那家糕點店吃東西嗎?”
顧菲雪看著店門口碩大的英文字母,“L”,也不曉得是從哪個時候開始,凡事梁氏旗下的企業,連鎖店,都會在末尾印上這個明顯的印記。盯著那個“L”出神,她遲緩片刻,不解的問:“為什麼?”
“嗯,我隻是覺得,搞不好我們會中獎哎。”小雨咬著大拇指,回憶著剛才那個叔叔的話,隨便吃……那麼多的花式,她可以住在店裏麵吃上個幾天幾夜嗎?
“不要吧?”她微皺著眉頭,“那家店的東西很難吃的。”
小雨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叔叔說可以隨便吃,原來是賣不出去呀。
回到賓館,安頓好小雨,顧菲雪獨自走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去了曾經她經常光顧的那家二十四小時都會重複播放班得瑞曲子的幕霧咖啡餐廳。點一杯咖啡,坐在窗邊看著路過的行人,直到暮色歸於寧靜。
結賬後離開,徒步走到梁氏辦公樓下徘徊。即使閉上眼睛她也能知道,每踏過多少台階會準確無誤的走到大院的哪個角落,幾次合上眼試下來,她的直覺讓出錯的機會幾乎為零。路上那麼熟悉,恍惚中似乎一切一切,才剛剛發生在昨天。
市中心的廣場上,還是簇擁著成團的人群,換了容顏的少年,不變的是他們追求自由的心。閉上眼,似乎還能回到五年前的那個夜晚,梁啟飛背著她,走過廣場,走過那一季繁華。當被耳邊節奏歡快的歌聲所驚擾,她才驟然回覺,原來,轉換時空早已多年。
曾經美得無法形容,卻在一去不返的午夜中肝腸寸斷的夢回,記憶裏那處舊歡的缺口一碰就痛,錐心刺骨。曾經的錯誤決定,像火鉗般灼燒著她的心髒,直到手中的幸福如沙漏般一點點的流失,她終於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然而,卻再也無法退回。
為什麼總要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
為什麼身邊沒有了你,才知道對我有多麼重要?
街道樹梢的梧桐葉被晚風吹得沙沙作響,直到身體布滿涼意,顧菲雪才察覺已是淩晨兩點,她下意識的扯了扯領口,低頭往回走。馬路邊,熟悉的車子疾馳而過,碾起一抹灰塵。
開車的宋榮掃到反光鏡後帶著熟悉的身影,不由放慢了車速,偏著腦袋又往回看了眼。
“三三,有事?”蘇陌白坐在副駕駛位上,右手挑選著收音頻道,不解的抬眉。
“沒,”他搖搖頭,“大概是我看錯了吧。”
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賓館,顧菲雪看著漆黑的房間,有些不能適應這迫人的黑暗,拉起被子緊緊的圍在頸間,耳邊隻聞女兒均勻的呼吸聲,困意襲來,意識漸漸的模糊……
接下去的三天,她要麼就很早出門,帶小雨去很遠的地方瞎逛。要麼就磨磨蹭蹭的呆在房間,等到天黑之後再出門。午餐時分,小雨對新鮮的環境已經失去剛來時候的雀躍感,很不滿的拿著筷子在桌上敲打,來表達自己的抗議。“媽咪,咱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呆在房間裏。”
“可以,待會午睡之後,我帶你去公園。”顧菲雪按住她的小手,瞪著眼睛以示警告。
“媽咪……”小雨撅著嘴,拖長了聲音念叨:“吃過早餐,你說要睡回籠覺。吃過午餐,你說要睡午覺。小雨已經睡得夠多,不想再睡了。再睡下去會變成蠶寶寶的。”
“嗯……”顧菲雪抬了抬眼,嗤之以鼻,“你已經是“饞”寶寶了,不需要變。再說,哪裏有那麼胖的蠶寶寶?”
小家夥生著悶氣一聲不吭的吃飯,委屈的低語:“小雨就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九九,你到底什麼時候才來接我們呐。”童言無忌,最能反映孩子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顧菲雪一直在學習著如何才能更好的照顧人,卻發現到頭來總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她忽略了孩子即便再幼小,內心深處一定會渴望有個高大偉岸的爸爸,可以把她抱坐在肩膀上,可以高舉著她轉圈圈,可以一手攬著媽媽一手抱著她……
“好吧,”顧菲雪放下筷子,重重的吐氣,“待會帶你出去,前提是,不許耍賴,不許不把飯吃光,不許到處亂跑,走累了不許喊我背。”一連五個不許,她一口氣說完。
“你一定不是我的親生媽媽。”小雨含著淚花把米飯咽下,嗚嗚嗚。“媽咪,你告訴我,是不是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