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裕祿精神鏡鑒
執政與行政
作者:周文順
列寧曾斷言:共產黨執政之後,最大的危險是脫離群眾。我們以中國共產黨為例:民主革命時期,共產黨沒有掌握國家政權,更遑論政府財政的支持,我們所用所需從何而來?別無選擇—群眾,是我們獲得力量的唯一源泉。與群眾關係好,就能生存和發展;離開群眾,就須麵對死亡。也就是說,那種窘困的局麵,逼著共產黨走群眾路線,造就了我們老一代共產黨人與人民群眾之間的血肉聯係。
執政之後呢,條件改觀,我們擁有了第二種力量—政權。政權是為人民服務的工具,但是,它也難免帶來負麵效應。執政黨的幹部,可以坐在辦公室裏發號施令。而這種指令式的工作方式,簡單易行,更適應一部分幹部避繁就簡的惰性。於是,久而久之,他們漸漸習慣於運用行政力量推動工作,反而將幾十年打江山練就的看家本領—群眾路線—萎縮了。
當前,我們麵對的正是這樣嚴峻的事實:一些幹部,與群眾漸行漸遠;幹群之間缺乏信任,顯得陌生和冷漠。值此之際,習近平總書記力倡學習弘揚焦裕祿精神,堪稱恰當其時。因為焦裕祿作為一名執政黨的幹部,其最耀眼的光芒就是與群眾關係密切。
2007年,筆者曾於中央電視台《百家講壇》講述焦裕祿,為此兩次赴蘭考實地考察,親身感受了蘭考人民對這位已故縣委書記的愛戴和懷念。雖半個世紀過去,當年老農,每言及“老焦”,仍禁不住流淚。
焦裕祿精神的實質在於親民。對照其人其事,聯係當今幹部作風,筆者認為主要有五個方麵尤當鏡鑒,特將其歸納為五個字。
一,低
這是一個幹部與群眾的交往問題。幹部麵對群眾,不能有架子,應姿態低一點,與群眾打成一片。
焦裕祿在蘭考,實際工作時間僅一年三個月。遙想當年,他兩手空空,資金、物資奇缺,可是,他說話,群眾聽;他謀事,群眾信。短短時期,他便能把群眾發動起來,在蘭考成就一番偉業,究其原因:麵對群眾,姿態低,沒有“官架子”,至關重要。
例如:他初到蘭考,有人問:“蘭考這麼窮,這麼苦,你怎麼到我們這裏來了呢?”焦裕祿脫口而出:“沒什麼,比我過去披個麻包片沿街乞討強多了。”
縣委書記不擺譜,當著大庭廣眾,口出此言實屬難能可貴。
眾所周知:60年代初的蘭考,自然條件惡劣。每到青黃不接的季節,全縣70%以上的農民逃荒要飯。人窮,難免有自卑心理。縣委書記剛到,老百姓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窮、自己是乞丐,會不會被新來的縣委書記瞧不起?可是,麵對窮苦百姓,縣委書記脫口而出,說自己也曾做過乞丐,可以想象,群眾內心感受如何。正是這麼簡短一句話,讓人感到親近、坦誠,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一句話,拉近了縣委書記與窮苦百姓的距離。
習近平總書記說“焦裕祿是一個很高很高的標杆”,是指他的風格。但是,這“很高很高的標杆”卻在群眾中留下了很低很低的身影。他與農民兄弟一起住牛屋,縣委的轎車從來不坐,他蹬自行車卻讓通訊員坐在後座,他到理發店理發與群眾一起排隊。
在蘭考考察期間,我曾見到許多當年的老農民。他們提及焦裕祿,沒有人稱呼“焦書記”,無不親切地稱之為“老焦”。在大家眼裏,仿佛他根本不是什麼書記,也不是官,而是老朋友,老哥們兒。朋友的話,當然要聽;哥們兒謀事,當然是可信賴的。
正如老子《道德經》所言:江海“善下之,故能為百穀王”。焦裕祿姿態低,將自己融入群眾之中,奠定了他在群眾中強大的號召力。
那麼,焦裕祿何以能做到姿態低呢?姿態取決於心態。做幹部,最忌虛榮心。焦裕祿之所以能做到姿態低,重在不忘本。雖貴為一縣之尊,他仍時刻銘記著自己沿街乞討的過去,仍堅守著自己的平民心態。
人不能忘本。猶如一棵樹,無論你長得多麼高大,即使長到了雲彩眼裏,最初,也就是個小嫩芽。沒有“天生幹部”,所有幹部都是從百姓中一步步走來。每一步成長,都離不開大地的抬舉,都離不開群眾的擁護。當幹部,時刻記著自己是從哪裏來,自然就沒有架子。你把自己當群眾,群眾把你當自己。
其實,平民心態,也是我們共產黨的傳統。毛澤東說過,“既當官,又當老百姓”。
過去,群眾稱呼我們的幹部,多為“老張”、“老李”。也不知自何時起,流行官稱,久違了那親切的稱呼。
二,苦
這是一個幹部生活水平的問題。當幹部,應與群眾同吃苦。其意義有二:
第一,表達對窮人的尊重。
昔日,蘭考人民貧窮,是由於惡劣的自然條件。在嚴格的戶籍製度下,他們不能任意遷徙,已經付出了很多。所以,我們不能因為他們貧窮而看不起他們。麵對窮人,幹部吃點苦,是對他們的尊重。
有人認為,當著窮人吃苦是作秀。其實不然。
例如:1963年春,焦裕祿和韓村村民一起翻淤治堿。中午老鄉送來一碗“百家飯”。所謂“百家飯”,即村民平時沿街乞討來的飯團、饃頭經重新燴煮而成。焦裕祿小時候討飯,當然知道那是什麼。他端過飯碗,心比刀紮都痛,沒有說話,眼睛一閉,大口吞咽,一口氣把飯吃完,悲愴的淚水奪眶而出。韓村百姓,眼睜睜看著焦裕祿把那碗飯吃下去。焦裕祿前腳走,後麵全村村民抱頭痛哭,發誓:“哪天要是翻了身,一定要老焦吃上咱們自己種的糧食!”真是肝膽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