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與官司
貝兒多的店鋪一邊開、一邊關,2006年發展到40家店,公司終於略有盈餘。
但在這一年,貝兒多創始人決定將麥之穗全資賣給螞蟻基金。蘇悅迅速意識到,自己的老板已經變成了螞蟻基金,而基金的特點是認錢不認人。與此同時,他也很佩服貝兒多創始人的審時度勢,當時麥之穗的勢頭在下跌,推出的幾個子品牌都不成功,在全球其他地區的發展也不好,除了已經開始有顧客在店外排隊的中國區。
蘇悅做出了一個在家人看來更“過分”的決定,把中國區的麥之穗買下來。“即使東拚西湊我也得買,因為一旦有利益衝突,我會被無情地幹掉。如果它不賣給我,我就去做餐飲或者賣其他食品。我(在這個行業)投入了這麼多,開店的年頭比在銀行還長,已經不想回到金融業了。”
螞蟻基金是個本土化基金,涉足的項目多數都在日本境內,對中國市場潛力的評估不夠,每兩個月他們雙方都要進行交涉。2008年3月,日方作價1430萬港元將當初注冊在香港的中國區麥之穗賣給蘇悅,簽署協議後,蘇悅獲得5年之內貝兒多在中國區的品牌資產和經營權,但品牌所有權還在日本麥之穗,也就是在螞蟻基金的手中。
獲得經營權之後反而更不自由,每次促銷蘇悅都要向日本麥之穗申請批準。有一次對方說要把店鋪的門頭做調整,將黃色的底色改為藍色,蘇悅堅決抵抗,最後隻有中國區破例不變。“你不能指望一個基金公司把一個品牌從低穀裏救出來。當然它也有自己的規劃。”
螞蟻基金的規劃是把貝兒多再次倒手賣掉。貝兒多在全球的業務萎縮,唯有中國區勢頭不錯。另一個背景是金融危機後中國公司頻頻赴海外投資,有幾家日本公司被中國公司收購了。
在中國的品牌經營權即將在2013年到期,對方提前表示不願意續約,有消息稱螞蟻基金正在同中國食品巨頭接洽。蘇悅很警惕。“中國這個杠杆繃起了貝兒多的整個盤子,如果不續約,它有機會賣到很高的估值。但假如人家發現它已經給我特許權益了,哪能賣出高價?基金公司的邏輯是有奶便是娘。”
蘇悅主動提出對賭,如果續約自己可以努力再開400家店,做不到就解約。而對方開始不理會他的提議。
2010年,在雙方膠著的情況下,風險投資商“賽速投資”找到蘇悅。負責這個項目的是現任投資合夥人任重。在他提出投資意向時,蘇悅直接攤牌:自己和日本方麵可能沒法續約了。
任重後來還是主導了賽速對其的A輪投資。他認同蘇悅對市場的判斷:獲得貝兒多的經營權之後,蘇悅為了避免單一品類且泡芙容易被替代的經營風險,涉足了摩提、蛋撻等新產品。這幾款產品的業態介乎於餐飲、烘焙、食品零售之間,任重認為是消費升級大潮中很有趣的機會。
蘇悅無法接受可能會在一夜之間失去品牌,眼看希望越來越渺茫,他創立了用來自保的“西樹泡芙”,2011年幾款產品貢獻了幾千萬元收入。螞蟻基金反戈一擊,狀告他違反競業禁止。在日本仲裁後判定蘇悅在香港的麥之穗中國不得銷售泡芙。雙方各自在官網上發布聲明,語氣嚴苛,讓外人感到撲朔迷離。
2011年一整年,蘇悅說自己過得“很窩囊”。官司需要在中國繼續打下去,既然在香港的公司被嚴令禁止,他又在上海注冊了“麥海”公司,繼續自己的生意。由於官司涉及麵很廣,他要接觸日本、香港、上海與青島的律師(品牌在青島也存在糾紛),在這方麵花了至少1000萬元。
“我需要反省,當時隻簽約5年。我應該簽一個強勢合同,像味千拉麵那樣。味千給日本總部的品牌使用費很低,授權時間很長。如果我們最後像王老吉和加多寶那樣,真的很沒意思。”
在第一次簽約之前,他谘詢了貝兒多創始人。後者早已在日本過上了悠閑的富豪生活,每天打打高爾夫球,皮膚曬得很黑,他與蘇悅還是很好的朋友。他對蘇悅說,自己想不到日本方有什麼不續約的理由,“但我們都沒料到事情開始變得不可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