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章 如果有明天(2)(1 / 3)

臨近四點,羅思予來接聶彤回去。

聶彤還握著蔚海藍的手,她輕輕用力扯了扯。

蔚海藍一低頭,就看見聶彤那張天真可愛的臉龐,依舊還是那個初見時粉雕玉琢的娃娃,隻是她稚氣的眉宇之間,卻有著不符年紀的憂愁,光是看著她的眼睛,都有種心酸的觸動。她在她麵前半蹲而下,微笑問道,“怎麼了。”

聶彤以很輕的聲音說道,“海藍姐姐,不要告訴別人。”

“恩?”蔚海藍狐疑出聲。

“不要告訴別人,今天我哭鼻子了。”聶彤咬著粉唇,那聲音更加輕了,垂著頭的模樣仿佛是做了什麼錯事,“爸爸知道了,他會難過的,叔叔知道了,也會擔心的。”

聶彤就站在她的眼前,緩緩抬起頭來,一雙大眼睛漆黑明亮,經過淚水洗滌後愈發懾入人心,蔚海藍就覺得胸口又柔軟起來,她伸出手,將小指比下她,笑著說道,“好,那今天的事,誰也不告訴,彤彤也不許對別人說。我們勾勾手指蓋章,這是個秘密哦。”

她的小指湊向她,聶彤也彎起手指,勾住了她,學著她道,“是秘密哦。”

蔚海藍忍不住那份酸楚擁抱住她,“彤彤好孩子。”

聶彤喃喃重複念道,“彤彤是好孩子。”

“藍姐,那我帶彤彤走了。”羅思予牽過聶彤的手,打了聲招呼。

蔚海藍道,“好,路上小心。”

“拜拜。”

此時夕陽尚未落下,廣場上人潮漸漸散去,周遭的道路車水馬龍,行人神色匆匆。蔚海藍站在廣場一角,微紅泛著金色的陽光灑下,她靜靜駐足目送羅思予和聶彤雙雙離去的身影。瞧著她們成了兩抹小點,再也瞧不見蹤跡,她這才收回視線轉身亦是離去。

蔚海藍默然一笑。

對著不愛自己的人,眼淚會失效。

對著愛自己的人,卻不舍得流淚。

從此以後,就全都咽進肚子裏直至腐*化潰*爛。

蔚海藍接到蔚舒畫的電話時,她正在午睡。

“二姐,我在醫院……”蔚舒畫在那頭惶惶說道。

蔚海藍立刻被驚醒了,急忙趕去醫院。

在醫院的外科室回廊裏,蔚海藍找到了蔚舒畫。

蔚舒畫坐在長椅上,長長的卷發遮掩著她半張臉,但是遠遠望去,還是能分辨出是她。她顯得很不安,所以眼神也是飄忽不定,更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蔚海藍走到她跟前,她才認出了她。

蔚舒畫又將頭低了下來。

蔚海藍走近後才發現,她的臉上有淤青,她焦急問道,“怎麼回事?”

蔚舒畫卻支吾著不肯說實話。

這個時候,科室裏麵走出一男一女。

孟和平扶著白晶晶,兩人就這麼從科室裏走了出來。孟和平穿著襯衣西褲,沒有披白大褂,這兒也不是他所就職的醫院,他顯然也是剛趕來的。白晶晶皺著秀眉,她的外套由孟和平挽在手臂,她也帶了傷,嘴角發青紅腫,似是和誰打過架。

白晶晶一抬頭,就看見了蔚海藍。

孟和平也瞧見了她,溫溫喊道,“嫂子。”

“和平!她才不是的!”白晶晶不平地嚷嚷,孟和平隨即喚道,“晶晶,不要吵,這裏是醫院。”

聽見孟和平這麼說,白晶晶瞥見周遭果然有許多病人,正好奇地望向他們,意識到自己的言語已經引起不必要的關注,白晶晶隻好憋悶地收了聲。可是又氣不過,冷哼一聲,別過頭不再去看她們。

蔚海藍瞧見三人在同一處,又看見蔚舒畫和白晶晶同時受傷了,她不用再開口問了,便已大致清楚發生了什麼。

蔚海藍走向他們,平靜說道,“是舒畫任性了,我替她道歉,請你們原諒。醫院的費用,我來給。”

“誰要你給!”白晶晶忿忿拒絕。

孟和平拉住她,沉聲說道,“嫂子,不用這麼見外,這次的事兒,晶晶也有不對的地方,隻是誤會一場。”

蔚海藍點了個頭。

孟和平又道,“那我就帶晶晶先走了。”

蔚舒畫還一直低著頭,坐在椅子上像是石雕不動。

孟和平摟過白晶晶走向樓梯,蔚舒畫漠漠地抬起頭來,朝那方向望了一眼。

孟和平卻沒有回頭。

“舒畫。”蔚海藍折回到她的跟前呼喊。

蔚舒畫低聲道,“二姐,對不起,又給你惹麻煩了。”

蔚海藍隻是揉揉她的頭發,什麼責備的話語都沒有,將她從椅子上扶起,柔柔說道,“你這個樣子,暫時也不好回去,不然三姨看了,她也會受不住。這樣吧,你先和我住幾天,我們就回小舅那兒去住。”

蔚舒畫就覺得一陣暖流淌入心裏。

兩人回到家中,蔚海藍擠了冷毛巾讓她敷臉。

蔚舒畫接過毛巾貼著肌膚冰敷,卻模糊了視線,“二姐,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發生的。”

家裏人並不知道蔚舒畫與孟和平的事情,蔚舒畫也從不向人訴說,這一刻她覺得壓抑的情感需要得到釋放,她說的很淩亂,掩不去的傷心,“他是白晶晶的哥哥,他是白家的兒子。他們的爸爸,曾經被爺爺打斷了一條腿。其實這些我都已經不記得了,如果不是和平對我說,我早就忘得一幹二淨。”

“當時聽了以後,我真的很震驚,我也沒有記起來。我倒是對白晶晶還有點印象,小時候她就和我不對盤……”蔚舒畫默了下道,“她愛和我吵架,爸爸買給我的新衣服,也是她給弄壞的,她媽媽就帶著她來向我道歉。”

“我沒有想過,自己以後還會遇見這個女孩子,甚至會和她有什麼牽扯,又甚至會喜歡上她的哥哥。二姐,當你遇見姐夫的時候,你有想過他就是當年的白宇嗎?你有想過你們會在多年後重逢相遇麼?”蔚舒畫惶惶問道,就連蔚海藍也沉默了。

正如蔚舒畫所說,蔚海藍也從未想過他們之間的糾纏會那麼深。

“我想我真是自私,我隻是覺得那些事情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告訴他,他又不是白家的親生兒子,況且那條腿也不是我打斷的,不能把這個責任算在我的身上。他隻說他以後都不想再見到我。”

“但是我總也忍不住去找他去看他,他是醫生,我就帶媽媽去找他看病,我知道他不會拒絕。我就想著能見他一麵也是好的,哪怕什麼也不說。”蔚舒畫紅了眼睛,聲音沙沙的。

蔚海藍靜靜聆聽,不曾打斷她,隻讓她繼續說,說出所有的苦悶。

“直到有一天,白晶晶突然打我電話,她讓我不要死纏著和平不放。我也不管她,我還是帶媽媽去醫院看病,他卻找了別的醫生接手。和平徹底和我斷了所有聯係,發去的信息,他一條也沒有回。”

“今天白晶晶約我出來見麵,我不想和她爭執,但我還是沒有忍住。”

“我想起從前,那一年你走了,大姐又一直喝酒,爸爸是這樣子了,媽媽身體不好,二姨又因為大姐經常哭。我要好好念書,我要快點掙錢,我不能一直靠家裏麵養活,我真的很累,可是我不敢向別人訴苦。”蔚舒畫簡短地訴說,省略了太多曲折辛酸,隻是一句話就將她的依賴信任全都道出,“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都熬不過來。”

蔚海藍始終沉默,卻越聽越內疚,越聽越自責。

她這個姐姐,究竟是怎麼當的?

“可我隻是想見見他,怎麼就這麼難?我難道連見見他,也不行麼?好像我犯了什麼罪!”蔚舒畫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又是不斷地詢問,她的眼睛更紅了,仿佛一眨眼就有淚水落下來。

蔚海藍凝望著她搖搖頭。

蔚舒畫啞了聲道,“二姐,我很難過。”

“舒畫,是二姐不好。”蔚海藍半晌才道。

蔚舒畫站起身抱住了她,“是我不好。”

蔚舒畫暫時在這兒住下了,單位也請了假,家裏也有知會。

住下的第二天,兩人在家裏剛煮好飯,有人敲響門。

蔚舒畫打開門一瞧,對上來人的刹那有一絲詫異,回過神喊道,“姐夫……”

雷紹衡站在門外,肅穆的俊顏露出淡淡微笑,樓道裏的光線不好,卻沒有掩蓋其光華,反而把他烘托得更為耀眼。

蔚舒畫瞧見是雷紹衡來了,她有些手足無措,急忙讓出道來,“姐夫,你快進來。”

雷紹衡便將滿手的東西全往屋子裏提,蔚舒畫低頭一瞧,隻見是補品禮盒補血補氣,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堆,讓人眼花繚亂的。他剛將門外的東西放下,蔚舒畫愣了下,回頭往廚房裏喊,“二姐,姐夫來了。”

“車裏還有東西,我去拿。”雷紹衡低聲說著,又奔下了樓去。

蔚海藍正在廚房裏燉湯,玻璃門拉著,所以她也聽不出外邊兒有什麼動靜。

蔚舒畫這麼一喊,蔚海藍整個人怔了下。

她僵了片刻,這才拉開門來瞧。

公寓大門正敞開著,蔚舒畫站在玄關,她的腳邊堆滿了東西,而那人已經不見身影。

蔚舒畫隻好將東西往旁放了放好挪出一片空地,又是嚷道,“姐夫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蔚海藍並不說話。

雷紹衡跑了個來回,放下兩手又奔了下去。

蔚舒畫無言了,“不是吧,還有。”

跑了第三個來回後,雷紹衡這才作罷。蔚舒畫瞧著堆積如山的補品,頓時傻了眼,雷紹衡沉聲道,“晶晶的事兒,我剛剛知道,她被我慣壞了,你別在意。你也傷到了,這些你吃著用著,要是不夠,我再給送來。”

“夠的夠的,你不要再送來了,我吃不完的。”蔚舒畫連連甩手,他親自跑來,這讓她過意不去。

“那我先走了。”雷紹衡掃向屋裏,目光落在玻璃門後的晃動的身影。

“二姐!”蔚舒畫急急大喊。

門果然應聲而開,蔚海藍拿著幹淨的布端著湯鍋走到客廳,將那碗熱氣騰騰的湯端上餐桌。做好了飯,她親自下的廚,簡單的三菜一湯,雖不算如何豐盛,可也是有葷有素搭配均勻,聞著挺香,味道也應是不錯。

蔚海藍又去廚房取碗筷。

蔚舒畫道,“姐夫,飯好了,你還沒吃飯吧?”

“我還有應酬,要趕過去。”雷紹衡漠然道。

蔚海藍背身站在廚房,他話音落下,她的手裏才拿了兩副筷子。

蔚舒畫得知他要去趕去應酬,也知道他很忙,便也不好多留。

雷紹衡望向她,她正在擺放碗筷,他默了下道,“有些口渴。”

“口渴?那喝水?”蔚舒畫就要去倒水,可是順著他的視線,發現他望向餐桌,盯著蔚海藍瞧,她當下會意,機靈喊道,“二姐,姐夫還要去應酬,盛碗湯給他吧。姐夫,進來坐一會兒。”

蔚海藍抬起頭來,不疾不徐地和他對視一眼,她遲疑了下,終是有了動作。

雷紹衡還站在玄關處,“不進去了,還要換鞋。”

“不用換,我會把地拖幹淨。”蔚舒畫拉他進屋,雷紹衡就在餐桌上坐下。

那碗熱湯隨即送到他麵前。

雷紹衡看見她的手,一雙纖纖小手,幹淨白皙。他很少瞧見她做飯,她又是在什麼時候學會的。他想著捧起碗,她又遞來湯匙,他沉默接過,悄然無聲地喝著湯。他喝得很慢,那動作很優雅,像是在品味什麼稀世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