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過你,要你記住我的名字。”雷紹衡擁住她,在她耳邊說道。
蔚海藍深呼吸一口氣。
他不是白宇,他是雷紹衡。
“好了,今兒個也別去工作室了,我送你回去。”雷紹衡說著,就將她抱了起來。
若是平常的時候,蔚海藍一定是不肯讓他這麼抱的。可是此刻,蔚海藍安靜的任雷紹衡將她抱著走出醫務間走出醫院抱上了車。
“王秘書,你也回吧,下班了。”
“是。”
雷紹衡的動作很是小心,顧及著她的傷口。
穩妥將她放好後,他才跟著坐進來。
雷紹衡敲了敲麵前的椅背,示意何易開車。
車子平穩的滑入車陣。
蔚海藍問道,“你不去公司了嗎?”
雷紹衡微微閉上眼,緊了緊手指,“我陪你回去。”
“現在還很早。”蔚海藍低低說了句,又是扭頭看向車窗外,“從高架橋下去走右邊好不好?”
雷紹衡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過來,他微皺眉,“你腿傷著,怎麼去海邊啊?”
雷紹衡扭頭看著蔚海藍,她一直在看他,眼睛黑漆漆的,帶著笑意很明亮,映在他的眼底,滿天繁星似地一閃一閃的發著光。這種眼神,讓雷紹衡柔軟起來,他遲疑了下,才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腿不疼了?”
“疼啊。”蔚海藍慢吞吞的說,依然一瞬不瞬的瞧著他。
“疼還要去。”
蔚海藍隻是微笑,摸到他的手,慢慢的將自己的手指擠進他的指縫中,與他的手指密密貼合緊扣著。她調皮的眨了眨眼,有如子夜的雙眼,是無可形容的黑。然而一笑,瞬間春暖,一時花開。
某種仿佛不正常的卻讓人心底柔軟的味道。
雷紹衡恍惚的霎那,隻看到她的嘴動了下,卻沒聽清她說了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你可以背我過去啊。”蔚海藍一臉認真。
雷紹衡眯著眼睛看她。
蔚海藍被他毫無情緒的目光看的有些忐忑,想著他是不是不樂意,唇角的笑容也慢慢僵了去。她深吸一口氣,正想說她開玩笑的別當真,雷紹衡卻已經轉過頭,淡淡的何易說,“前麵高架橋下走右邊,去海邊。”
蔚海藍唇角再次飛揚,笑容清晰,觸手可及。
雷紹衡不自覺的也勾起了唇瓣。
這處海灘平時遊人就不多,這時更是空無一人。
空曠的海灘,鹹濕的海風,還有背著蔚海藍的雷紹衡。
夏日的傍晚海風有些大,卷著蔚海藍的長發恣意飛舞,時不時撲打著雷紹衡的臉。
他寬闊的後背像沉寂的大山。
蔚海藍靜靜地趴在他背上,他背著她,他們沿著海邊慢慢的走,有浪卷上來,碰到他的腳,又退了下去。再卷上來,再退下去,仿佛調皮的小孩重複著他的遊戲,樂此不彼。
兩人都沒說話,隻靜靜地聽著海風與海浪的聲音。
又走了一陣,蔚海藍忍不住開口問,“我重嗎?”
“不重。”雷紹衡沉沉的說,目光遠眺。
“你之前不是還說我重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
“就之前我們去逛書店,後來你非要拉著我上去做遊戲贏手機。”
“我說你重,你就真信啊?”
“我信啊。”
“傻子。”
蔚海藍趴在他的背上,有些恍惚的想起從前袁圓講起徐明朗,她說有一次他們爬山,她死活爬不動了纏著徐明朗背她,徐明朗沒轍了,實在是拗不過她,隻好背了她走,她就問徐明朗她重不重。徐明朗說整個世界都背在背上,你說重不重?
袁圓每次同她講起這一段,總是特別的幸福。
即便後來徐明朗和她分手了,袁圓含著淚講起時,仍然是笑著的。
蔚海藍幾不可聞的歎息,環著他脖子的雙手慢慢的收緊了些。彼時袁圓是徐明朗的世界,所以即便他們不在一起了,隻要想到曾被人這樣珍惜過,怎麼能不感動,縱然再多的怨,也全都淡了。
可是他……
他的世界裏,她有多少的重量?
對他而言重要的那麼多,她也許隻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個。
“冷?”雷紹衡察覺到她的動作,收回遠眺的目光,聲音柔軟如靜水流深。
蔚海藍將腦袋輕輕的擱在他的頸窩,輕輕地搖了搖頭。
臉頰貼著肌膚,有熟悉的溫度與氣息,蔚海藍卻莫名發酸,“怎麼會冷,這麼熱的夏天。”
“那是怎麼了?傷口又疼了嗎?”雷紹衡微微低頭,稍微側頭,下巴輕輕蹭了蹭她光潔的額頭。
“我們很久沒有出來了。”她卻突然說道。
雷紹衡腳步微頓,將她往上托了托才繼續往前走,“我最近有些忙。”
這對他而言,已經是解釋了。
蔚海藍點點頭,看海鷗拍著翅膀在海麵上衝高俯低,發出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的鳴叫聲。
蔚海藍卻覺得,這些海鷗,它們的叫聲為什麼那麼悲愴?
她摟著他,隻是想跟他說說話,“太陽快落山了。”
“恩。”
“我給蘇小姐設計的禮服她很喜歡。”
“你設計的,當然是好的。”
“我覺得蘇小姐很幽默。”
“怎麼幽默了?”
那可是她和蘇楠的小秘密,蔚海藍才不會說出來,“不告訴你。”
“你說不說?”
“不說。”
“真不說?”
“不說不說就是不說。”
“好,不說拉倒。”
蔚海藍瞥見他撇嘴,自己就樂了,將頭埋在他肩窩笑個不停,等她笑夠了,又是鬧道,“你唱歌給我聽。”
雷紹衡那語氣簡直就是不屑到極點,“不會。”
“你就唱兩隻老虎好了,這總會吧?”蔚海藍真唱了起來。
雷紹衡隻差沒有直接說出幼稚這兩個字來,“蔚小姐,請問你今年幾歲了啊?”
“大概是三歲吧。”
雷紹衡挑眉,蔚海藍指著前頭的岩石,“我們去那邊坐一會兒吧。”
雖然她知道自己並不重,但他也不是鐵打的。
雷紹衡依言將她放在光滑的岩石上,俯身替她捋了捋頭發,她則是替他擦擦額頭,因為陽光曝*曬而滲出的汗水。
“我想起來冬天的時候我們來過這兒,那時候,海麵上就飛著好多候鳥。我剛才想了下,如果我是一隻候鳥,我也會留下來的。”蔚海藍說的很認真,側頭望向那片海域,忽而又是說道,“今年冬天,我們還一起來看海。”
雷紹衡原是笑著,然而笑著笑著,他的嘴角慢慢垂下來,然後漸漸麵無表情。
“小藍。”
“恩?”
她回過頭來,他卻低頭吻住了她。
這天的雷紹衡格外溫柔,好像要將這些日子以來缺失的全都補給她,他帶她去燭光晚餐,有小提琴演奏,他買了紅玫瑰送給她,他們去最高的大廈天台看星星,他抱著她回到薔薇苑,卻先給她端來了一盆溫熱的水。他擠了毛巾給她擦臉,他不讓她動手,他慢慢地替她擦著。等到洗好澡,他擁著她入睡。他的唇,他的手,他的氣息,纏綿地環繞著她,他熱情的像是要將她燃燒。
可是蔚海藍卻注意到他的目光,讓她不安。
那種仿佛殺戮前夕的決絕,有種凜利果斷的意味。
惶恐漫上心頭,那是一種可怕的預感。
她隻能不顧一切地擁有他,糾纏如兩隻方向的野*獸。
蔚海藍不知他是何時離去的,一早醒來,床邊已經空空無人。
藍天建築的公司大廈,有人一早就來報道了。
辦公室內,雷紹衡撥了一個號碼待對方接起,他隻平板無波的說了一句話,“把我給你的東西驗清楚。”
“雷先生,明天就會給你檢驗結果。”
僅僅不過是隔了一天,雷紹衡果然接到了一份報告。
牛皮紙袋封存的,薄薄的紙袋。
雷紹衡沉默了許久,這才打開紙袋,取出裏麵的報告翻看。繁雜的英文,之後是中文,他卻連翻了幾頁,一直翻到最後一頁。視線定在最後的結果,他本就不曾微笑的俊顏沉寂如黑暗隕落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