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章 許你笑忘書(4)(3 / 3)

蔚海藍吃著棒棒糖,戰爭畫麵忽然放映了一幕刺刀的情節。這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案子,風景辛總算被保釋出獄,但是風琳還被關押著,這樁案子的情形,究竟是如何,她從未開口詢問。

此刻她忍不住輕聲問道,“她會被判刑麼?”

雷紹衡望著熒幕,眼底映染了一片火光,他沉穩的語氣,平靜說道,“不出意外,應該是死刑。”

死刑。

蔚海藍的心咯噔一下。

她之前也想過,如果風景辛逃不過劫數被判了刑,坐牢的話,還會有出獄一日,還能重獲自由。但如果是死刑,那麼此生就無法再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去了,她有些不敢想像。

“沒有轉圜的餘地?”蔚海藍不大懂法律,可就連她自己都知道她是多麼無力。

法律哪裏可以轉圜,從來都不容商量。

雷紹衡目不斜視,盯著前方道,“風琳買通了吳毅,吳毅殺了風季禮,風琳也是罪魁禍首。再加上,她後來又殺吳毅滅口,罪上加罪。幹預司法公證,這麼多年企圖逃脫法律的審判,她沒有存活的希望。況且,她已經認了所有的罪,她自己已經先放棄了。”

“她是在頂罪。”蔚海藍的聲音很輕。

即便是她沒有直接參與了解案情,可就連她也明白,風琳這麼做,不過是為了保護一個人,一個她生命裏最重要的人。這個關鍵時刻,那個男人受到她的庇佑,從而要逃過一場劫難。

“如果他站出來澄清,那麼會不會有活下來的希望?”蔚海藍的思緒有些繁雜。

雷紹衡點了支煙,靜靜抽著,“那麼原本是一個犯罪嫌疑人,現在就成了犯罪團夥。團夥犯罪,打擊力度會更大。主犯嚴懲,從犯依據犯罪情況而論。她逃不開的事實,她確實殺了人。瞬間起的念頭,已經構成了故意殺人。”

“她不是有意的……”

“你覺得她不是,可別人不會覺得,特別是被害者的家屬。”雷紹衡吐出一口煙圈,他的聲音很低沉,“不論是團夥犯罪,有怎樣的人情世故,法律麵前,不注重這些,隻注重證據和事實。他澄清了又如何,不過是多一條人命。”

“犯罪的人,總有一天,會受到懲罰。這是誰也逃不開的。有些人逃了一時,有些人幸運一些,隱姓埋名,逃了一輩子。可是逃不過的是自己。活著的人,有時候比死了更痛苦。”

“小藍,她隻是想成全自己。”

他的男聲漠漠,有了幾分滄桑孤寂,她扭頭望著他,他的雙眼黯淡中閃爍著灰色光芒。他一直都是深沉不可見,卻從沒有和她說過這樣深入人心的話語。人是最奇特的生物,受的是自己的譴責,過不了的是自己這一關。

蔚海藍立到他麵前,開口詢問,“你是誰?”

她曾經也問過他。

他的回答總是:你不需要知道。

雷紹衡笑著衝她吹出一團青煙白霧,她被熏的眯起眼眸,她還在問,“你是從哪裏來的,你的父母又是誰,你有沒有兄弟姐妹……”她頓了頓,望著他沉默微笑的俊魅臉龐,聽見她說,“這些我都不想知道,我就想知道,結婚以後我住哪兒?”

雷紹衡笑著擁過她,“當然是住瑜園,不就是為了你建的。”

“那你呢?”

“我也住那裏。”

“那你平時都住哪兒?”

“隨便哪兒。”

“是不是都住萬京?”

“咳。”

“那裏很多漂亮的女人哦。”

“咳,沒有。”

“你不是都喜歡左擁右抱麼?”

“胡說。誰瞧見的。”

“我親眼見的。”

“那是你的幻覺。”

“哼。”

月色皎潔,這樣的夜裏鬥嘴不失為一種樂趣。她輕輕一哼,他趕忙示好擁過她。蔚海藍靠著他的胸膛,夜裏的風很舒服,那薄荷味道讓她更加著迷,她隻這樣想著:他不願意說的,她也就再也不問了。

蔚海藍沒有忘記他說的粽子糖,所以起來後就決定去買。

她剛要出門,卻有人來拜訪。

而那個人,蔚海藍先前曾想要去見見,可是後來,終是打消了念頭。

高岩出現在了門外。

其實對於高岩,蔚海藍的印象就更少了。小時候的事,她總就記得一些,高岩在她的印象裏,就是待風琳很好的姨父。剩下的,就不甚了了。蔚海藍確實沒有想到他會來,兩人都是愣了下,這才招呼著他進來坐。

“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了。”高岩急忙打斷她,“不用忙了。”

蔚海藍瞧他神情有些萎靡不振,眼神更是閃爍,她知曉他是有事而來,隻是也沒有開口,等著他先說話。

這麼靜了半晌,高岩才問道,“你之前去探望過你琳姨,她對你說了什麼。”

他果然是為了風琳而來,這讓蔚海藍感到一絲欣慰。

“琳姨說了些她和我媽小時候的事兒。”

“她是怎麼說的。”

蔚海藍便將風琳告訴她的結拜金蘭,偷喝葡萄酒的事兒仔細說出。

“就這些?”

“恩,就是這些。”

高岩混沌的雙眼充斥著血紅絲,想來他也是有許多天沒有好好睡過覺了。高岩之前提出過探視,可是風琳任是誰也不見。她從入獄到今日,隻見過蔚海藍一人。他以為她會對她說些什麼,他思來想去還是來找她。她提到了趙嫻,提到了風季禮,偏偏就是沒有提到他。

半個字也沒有,隻字未提。

高岩一時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就是空空的,腦袋空空的,心也空空的。

好像被挖掉了一塊,所以空到暈眩起來。

僵坐了幾分鍾,高岩怔怔站起身來,“我走了。”

“正巧我也要走。”蔚海藍跟隨在他身後。

兩人下樓,腳步聲交錯響起。

高岩回憶起當年。

那是不堪回首的過去。

他以為時間已經磨平了一切。

他負責的項目虧空,他私自動用公司的錢,試圖想要填補空洞。但是越填就失的越多,一個窟窿如何也補不回來。紙包不住火,虧空被暴*露,事情也就被抖了出來。風季禮要將他嚴辦,交給公安局處置。這等於是毀了他的一生,他要去坐牢。而且風家也不會容他,風國華不會容他,他會被驅逐。

當時想了許多辦法。

任是下跪向風季禮求情,偏偏也沒有用。

那天晚上,他約風季禮去喝酒。

風季禮給了他最後的期限,讓他明日一早去公安局自首。兩人鬧的不歡而散。他當時本來是想乘他喝醉的時候,拍些照片抓把柄,可誰料他氣憤離席。他告訴風琳,風季禮不肯妥協,執意要追究到底。風琳告訴他,她會想辦法,讓他不要著急。

後來,他又接到了吳毅的電話。

吳毅說:高先生,大少爺來了這邊。

吳毅是個忠耿的男人,一直就記著他的好。

可那一瞬間,也不知怎麼他就起了殺意。

縱然是他,也隻是以為吳毅是被風季禮殺的。

而風季禮是被風景辛失手所為。

風家的消息,隱臧得太好,他隻從蛛絲馬跡之中,知道了些許內幕。他以為是風季禮想要侵*犯趙嫻,那日的風季禮喝了下有催*情劑的酒。他是熬不住的,所以才會去了風景辛那裏,他知道趙嫻在那裏,他要去找她。

風季禮心裏邊隻有趙嫻,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後來案子結了,風國華傷心難平,便派人下了毒*手。

他才確信,風季禮確實是想侵*犯趙嫻。

自此,風、蔚兩家徹底絕交。

小區大門口,兩人隨即分道揚鑣。

蔚海藍望著高岩遠去的身影,忽然覺得他也是老了。

嗡——

手機提醒有新信息。

蔚海藍:為什麼高岩沒有站出來麵對這一切。

雷紹衡回了過去:他怕死。

蔚海藍:那你怕死嗎。

雷紹衡:我要是死,死之前一定先把你給殺了。

蔚海藍:……

他的桌子上,放了一隻大玻璃瓶。

瓶子裏全是琥珀色的麥芽糖汁凝成一顆小小的“四角粽”,晶瑩剔透,光是瞧著,也似有一絲淡淡的粽香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