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風動護清鈴(2)(3 / 3)

眾人紛紛尋聲望去,瞧見了風琳,卻也瞧見了另一個女子。

她坐在輪椅上,消瘦虛弱,頭發卻是烏黑的顏色,她的雙眼,雖然無神,卻是深邃如同海底深處埋藏的寶石。鴕色的毛衣,看上去十分溫暖厚實,將她裹得更加嬌小。若說從前的她,是那個冷清傲氣的女子,讓人充滿了征服欲.望,那麼此刻的她,這樣孱弱,讓人心生憐惜,不忍大聲不忍呼吸,深怕會驚擾她。

失蹤多日後的蔚海藍,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眼前。

聶文誠瞧見是她平安無事,總算是放了心。

雷紹衡定睛,黑眸凝重,就這麼望著她,一眨不眨。離了這麼遠距離,他便將她瞧了個仔細。心底有個渴望,這幾日來一直壓在胸口的石頭,突然輕了些。轉念又想到她那麼決絕的舉動,想到她寧願跳海也不願留在他身邊,他的心情再度沉重。

兩個男人又是那麼默契,同時收了槍,隻怕會嚇到她。

兩方人馬亦是收了槍。

局勢一下子穩住,可是氣氛仍舊僵持不下。

風景辛對上了來人,又急又怒,說不出的懊惱神傷,眼中有一抹惶恐,平日裏一向待風琳尊敬溫順的他,往前幾個大步,衝著風琳喝道,“將她帶出來做什麼!快點進去!”

“景辛……”風琳喃喃喊道。

這一聲呼喊,卻讓蔚海藍有了反應。

那個名字,那個如同禁忌的名字。

空洞的雙眸有了焦距,眼前由黑暗轉為昏明,蔚海藍對上了正前方的男子。

他的容顏,在她的眼中慢慢清晰,亦是在她的腦海裏慢慢烙印。記憶帶著枷鎖,封塵了太久,一旦枷鎖盡退,就會疼痛欲裂。那張俊顏,少年時那樣的清秀俊逸,笑容是那樣的清澈好看,他以燦若陽光的微笑,出現在她的世界裏,他牽過她的小手,他溫柔地輕輕呼喊。

後來,她又遇見了另一個少年,一個像極了他的少年。

那個少年亦是這樣突然出現,在她的世界裏成了另一道風景。

“藍。”他深沉的呼喊,似曾相識。

蔚海藍恍惚地望著他。

此刻她的心仿佛被針紮一般,原本已經喪失的記憶,一直禁錮封鎖在深處,不願意回首不願意麵對的往事,忽然如同被翻開的書頁。書籍重新翻頁,而她又回到了那個最初的時光,讓她難以自拔狼。

藍,你知道青鳥麼。

傳說中,隻要青鳥從你頭頂飛過,就會獲得幸福。

……

海藍,你放過景辛吧。海藍,求求你了,你放過景辛吧。

難道你想他死嗎。

藍。

回憶裏還是清俊少年的他,突然就長成了高大英氣的男子,相隔了多少年,她一時記不清,隻覺得好遠好久。可是那雙眼睛,卻分明是他,分明是那個少年的風景辛,那個要帶她去找尋青鳥的風景辛。

築起的城堡,轟然之間,瓦礫簌簌傾倒,心缺了一個口子,鮮血流淌不止,蔚海藍那雙深邃美麗的雙眸,卻忽然蓄滿了淚水。她不曾眨眼,無聲無息,長時間的盤旋眼眶,兩行清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眾人全都驚住,誰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刻,蔚海藍居然哭了。

風景辛一瞧見她哭,頓時心如刀割。

他剛要上前,往她而去,有人飛速閃身衝向她。

他怒紅了雙眼,正是雷紹衡。

風景辛猛地回神,靈敏地擺出激戰架勢和他纏鬥。

而方才那短短的刹那,她的淚水落下的那一刻,雷紹衡隻覺胸口不僅僅是壓了一塊石頭,無端端墜落了成千上百。她竟然哭了,她竟然就這麼哭了。他不是沒有瞧見過她流淚,卻是少得可憐,一隻手都能夠細數。

加上這次也不過是三次。

她為了剪發而哭。

她為了沈逾安而哭。

如今,她卻又為了另一個男人而哭。

雷紹衡胸悶無比,那無處發泄地鬱悶陰霾似乎都要宣泄。他的攻勢凶猛異常,以死相搏。一個漂亮矯健的回轉,飛腿襲向風景辛的頭部。他頓覺頭暈目眩,搖頭恢複神誌,快速地朝他奔去,輪起拳頭襲向雷紹衡的腹部,而他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兩人一來一往之間,誰也沒有占得上風,誰也不讓對方走近她。

風琳焦急萬分,瞧見兩人這麼鬥下去,也不是辦法。

“全都不要打了!全都停手!停手!”她衝著兩人嚷道。

可是兩人誰也沒有聽從,依舊在纏鬥。

這個時候,別墅外邊卻又駛來一輛車子。

車子裏下來了一個男人,穿了休閑的運動服,探望張望裏邊的情況。

男人走近一些,可也沒有穿過那些攔在前方的人群,卻從衣服裏邊掏出一把槍,按下了扳機。

砰——

又是一聲搶響。

眾人紛紛回過頭來,就連纏鬥的兩人也停了手。

兩方人馬皆將他視為敵人,凶惡的目光瞪向了他。

男人將手槍一甩,扔在了地上,嬉笑說道,“不好意思,打擾了,隻是玩具手槍,開個玩笑而已。”

眾人望向地上那把槍,果然是玩具手槍。

莫名的無語,窒悶的氣氛一下子被衝淡了。

“雷先生。”男人望向遠處,恭敬地呼喊。

雷紹衡瞧向來人,眉頭一下皺起。

“我隻是想過去傳個話,我隻是個送信的。”男人舉著雙手走過人群,而後來到了雷紹衡身邊,他湊向他,低聲說道,“風老到了,他讓我來告訴雷先生,不許硬來,而且讓你馬上去見他。”

雷紹衡已然怒不可抑,深深呼吸。

風琳見兩人好不容易收了手,又是嚷道,“雷律師,海藍就在這裏,她願不願意和你走,都由她說了算。隻要她點頭,你就可以帶走她!”她又是望向風景辛,焦急吼道,“景辛,你該讓海藍自己做主!”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集於那個女子。

失神中的蔚海藍,一直在流淚,她不曾停止過哭泣,哭得眼睛也紅腫。

她慢慢的動作,不知道是第幾次的站起坐下。她本就渾身無力,雙手這麼抓著輪椅的椅臂,慢慢地起身。沒有人在這個時候去扶她,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去扶她,似乎都在等待她的最終選擇,她是去是留,她究竟是選擇了誰。

風景辛站在她的左前方。

雷紹衡站在她的右前方。

一個是封塵在記憶枷鎖裏的宿命少年,一個是流漣於歲月齒輪裏的罌粟男子。

一時間,周遭所有的一切,全都化為了虛無。

全世界都那麼安靜。

安靜到隻剩下他們三人。

蔚海藍恍惚地站了起來,左腳往前踏了一步,單薄的身體不穩,搖晃著又踏出了一步。眾人無不擔憂,隻怕她會突然摔倒。而她竟然頑強地支撐著,並沒有倒下去。

她一直在哭泣,淚水連綿不絕。

像是要將過往的悲痛和傷心,全部傾訴出來。

她蹣跚往前,僅走了兩步,似是不堪負荷,終於倒了下去。

可是那一聲呼喊,讓人彷徨失神,讓人飛步上前,“景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