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 滄海鎖蝴蝶(2)(3 / 3)

王謹之怔住了,理智讓他快點推開她。

可是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卻被融化,告訴自己,隻是這一刻就好。

王謹之輕拍著她,無聲安撫。

蔚默盈抱緊他,低低的哭了出來。

她也隻是個女人,她也會累,也會絕望,但她不能哭,不能示弱,不能倒下。她若撐不住了,那該怎麼辦才好?然而她抱著的這個人,輕易的看穿了她的逞強,讓她的武裝立時崩潰,她真的太需要這樣一個懷抱了。

哭了好久,她才抬起微有些紅腫的眼,滿是血絲的眼裏仍是覆這一層晶亮的水膜。

她看著他,他也低頭看著她,四目相對,目光柔軟。

她忍不住踮起腳尖。

王謹之目光一頓,難以言說的苦痛滋味齊齊湧了上來,他微側了頭,避開了她的嘴唇。

眼底是愕然是難以言語的悲戚,蔚默盈抓著他質問,“為什麼!王謹之!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你對我也有感覺是不是?王謹之!你不要逃避!你不能這麼對我!王謹之!”

王謹之一下推開了她,麵對她憂傷的麗容,理智重新回歸,讓他不能麵對,他朝後退了一步,倉惶地奔出辦公室。

這多像是幾年前的情形,他亦是這樣決絕地推開了她。

“大小姐,剛才接到了電話,雷先生的秘書說,隻要二小姐去看他,他就撤案,而且隻給三天時間……”陳晟推門而入,卻見蔚默盈淚流滿麵。

王謹之大步奔出公司大樓,仰頭回望。

身後大樓頂上的鍾,分針正要指向羅馬數字“VIII”。

此時正是九點過半。

雷紹衡剛睡醒,病房的門便教人推開了。

淩蓉笑容滿麵的走了進來,休息了一夜的她精神看來格外飽滿,一襲湖水藍短風衣襯得她容色更為妍麗,左手提了一個漂亮的水果籃子,右手捧了一束百合前來探望。

瞧見他也醒了,她笑著問道,“怎麼醒那麼早,不多睡一會兒。”

雷紹衡望著她走近,漠漠說道,“習慣了。”

她笑著將花放在一旁,又從包裏摸出一隻造型仿佛水滴的玻璃花瓶。

淩蓉拿著花瓶進了洗輿間,不一會兒便接了大半瓶水出來,將百合插進花瓶裏,稍微整理了下才滿意的將花瓶放到雷紹衡的床頭櫃上。做完這些後,她指著那些水果問道,“雷,這裏有很多水果,你想吃什麼?蘋果還是橙子?”

雷紹衡突然開口,那聲音很是低沉,“我結婚了。蔚海藍,她是我的妻子。”

淩蓉一下怔住。

她向來知道他不是輕易會許下承諾的男人。

他簡單的兩句話,徹底將她的夢境打碎。

他結婚了,她是他的妻子。

淩蓉望著籃子裏的水果,視線忽然開始模糊不清,而後迅速地恢複鎮定,她強扯著笑喃喃說道,“我聽他們說了,原來是真的。怎麼結婚了,也不告訴我呢,我還可以來喝杯喜酒,喝杯喜酒。”

“唔,還是吃蘋果吧,蘋果有營養。”淩蓉自顧自說著,捧了幾隻蘋果奔向洗水間。擰了龍頭,隻聽見水聲嘩啦啦。那幾隻蘋果浸在水中,她卻突然想起,醫生說了,他這幾天還不能進食。

這可怎麼辦,他不能吃。

淩蓉無奈地緊咬著下唇,眼神難掩憂傷。

記起他們初初相遇,他如神裔出現,帶著她走出那窮困的生活,不再飽受叔父家的欺.淩。他比她年長兩歲,待她溫柔貼心,教會了她許多東西,他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給了她屬於自己的天空,任她展翅翱翔。

可是如今,這一切都讓她悵然若失,一下沒有了方向。

他早就告訴過她,讓她去找尋自己的歸宿。

她也早就知道,他不會是她的歸宿。

這是一早就全都知道的結果。

可為什麼還要執著,為什麼還要期待,為什麼一直在渴望。

不過隻是她自己在沉淪。

半晌,淩蓉才捧著果盤而出。

“我都忘記了,和平說你這幾天還不能進食,看來我這些水果是要浪費了。要不然放著吧,過幾天再吃,不知道會不會壞……”淩蓉笑著說道,將果盤擱在了桌上,她的手不曾挪開,聲音卻更加輕了,低到不行,“是我執意要報警的。”

“恩。”他並沒有嗬斥她,僅是應了一聲。

可是這比他訓責她,還要讓她難過。

恐怕,從此刻起,她已經不再是他最信任的女子了。

一連平靜安穩地過了三日,雷紹衡的身體急速好轉康複,可是他的情緒卻越來越糟糕,似是有陰雲籠罩,整個人陰霾得嚇人。護士們也不敢接近他,每每都是要在孟和平的陪同下,才敢替他換藥。

眾人都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更是無人敢問。

這其中,也隻有王珊了解原因。

蔚海藍遲遲都沒有出現。

等到了第三天,從早上開始,雷紹衡就一直在隱忍怒氣。

中午一過,隻見他額上青筋急遽暴跳,俊臉如漠。

雷紹衡心裏的惱怒更甚,隨之加深的,竟還有莫名其妙的恐慌與不安。

她用這般果決的態度告訴他,就算坐牢,她亦不願意再見他。

她執意要他立案到底,她是在一心求死麼。

而這一邊,蔚默盈接到了蔚舒畫電話後,亦是大發雷霆。

“什麼?她還是不肯去?”

“恩,大姐,這該怎麼辦?”

“她到底想怎麼樣?她要是這麼想坐牢,沒人會攔!從現在開始,她要死要活,全都由她自己,我再也不管了!你不用再來對我說!隨便她!”蔚默盈氣憤地掛了線。

蔚舒畫頓時沒轍了,隻好又找了王謹之求助。

王謹之畢竟是她們三姐妹的老師,恩情師情並重,而且又是看著她們長大的,更像是親人。

隻是這一次,王謹之的到來也沒有起到作用。

這個時候,王珊找上門來。

王珊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希望能見到蔚海藍。

蔚舒畫對王珊還是認識的,她知道她是雷紹衡的秘書。先前蔚海藍生病,也是她通知她的,所以她對王珊的印象也還算不錯。隻是介於現在尷尬的處境,蔚舒畫並沒有立刻開門。

反是最後,王謹之應允她進來。

“不好意思,打擾了。”王珊抱歉地說道。

蔚舒畫的手順勢落在門把上,輕輕轉動,像是怕驚擾了誰。

門打開的刹那,隻見蔚海藍抱膝坐在窗台上,籠了一身的陽光殘照。聽到門口有響動,她也沒有回頭。隻半張臉隱在暗處,半張臉染了金黃,一雙沉靜似墨玉的眼睛黑的透亮,然而,空洞的令人擔憂。

自從她被蔚默盈接出看守所回來後,就不曾說過話。

蔚舒畫的聲音亦是很輕,開口喊了一聲,“二姐。”

蔚海藍沒有回應,依舊是維持著那個姿勢。

“我和夫人單獨談談吧。”王珊輕聲說道。

門被輕輕地帶上了。

終於安靜了下來,王珊這才走近她。

王珊還是有些了解蔚海藍的,她看似文靜溫順,很好說話的模樣,然而骨子裏卻是堅不可摧的。她放低了聲音,“夫人,雷先生讓我來告訴您一聲,隻要您現在去見他,他立刻就撤案。”

而後,她飄飄渺渺的聲音響起。

飄飄渺渺的人,沒有焦點的眼中是一片散亂的光影迷霧。

蔚海藍聲音低的仿佛呢喃,“我不去。”

這是她多日以來,第一次開口,連聲音都好像不屬於她一樣。

“夫人。”王珊更是焦急,可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說服她,“您還是跟雷先生好好談談吧,他並不是真的要控告你,隻要您去見見他。”她頓了頓,忍不住說道,“其實雷先生在昏倒前,他說了不許報警的,全是我的錯!”

蔚海藍忽然扭頭望向了她。

王珊以為她會答應,可誰知她又轉回頭,維持先前看著窗外的姿勢,執拗的重複一遍,語氣卻溫了些許,“不管是坐牢,還是死刑,我都認。我是不會去的。”

王珊又勸了一陣,然而這回卻連蔚海藍的回應都得不到了。

最後她亦是無計可施,不得不退了出去。

王珊硬著頭皮去見雷紹衡,將蔚海藍的話一字不差的轉告給他聽。

不曾揮退王珊,雷紹衡甩手將能砸的全部砸了。他劇烈的動作扯動了傷口,繃帶處又滲出血跡。可他全然不顧,疼痛已然沒有了感覺,隻有心裏的惶恐不安加劇,一件件東西砸在地上,試圖來平息自己。

他忽而邪佞地笑了起來,好,很好,她真是做得非常好。

果然是她,果然是他所認識的蔚海藍。

寧願坐牢,哪怕是死,她也不要和他有任何牽扯。

王珊在旁瞧得心驚,直到雷紹衡恢複了冷靜,瞥了眼他緊繃的俊顏,默默地收拾東西。

孟和平聞訊趕來,隻見一地狼藉,又見他的傷口開始流血,急忙喊了護士前來換藥。

剛清理好傷口,秦臻和聶文誠兩人來了。

孟和平本還想問些什麼,眼下隻好沉默離開。

聶文誠踱到床頭,一臉正色,沉聲說道,“大哥,蔚氏快不行了,但是最後一筆錢沒有下落。再來,風家沒有出手,兩邊也沒有什麼聯係。你看我們是要暫時緩一下,還是就這麼吃了它。”

雷紹衡驟然冷了俊顏,有種森森的嗜血光芒,“陪他們耗下去!隻要他們上鉤,我就要讓他們連骨頭都不剩!”

“不過,最近打探到一個消息。”秦臻漠漠開口,鏡片後頭的雙眼閃著精光,“聽說是風季禮的兒子出現了。”

“他不是早死了嗎?哪來的兒子?私生子?”聶文誠問道。

秦臻點了頭,一人發了一支煙。

聶文誠挑眉道,“還真是沒有想到,風季禮竟然還有個兒子!這下子高岩估計要跳腳了!”

高岩是風家的女婿,現在是信宜藥業的副董事。高岩能力出眾,自從風季禮死後,就陸續接管風家企業,這些年來,公司在他的管理下確實是井井有條,業界一致好評。可是即便風國華再信任高岩,再對高岩讚賞有加,高岩終究還是個外人。他不姓風,而是姓高。

風季禮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子,絕對會對他構成威脅。

雷紹衡笑了,抽了口煙道,“看來要窩裏反。”

三人又是一番周密商談,分析了局勢利弊。

“行了,那就這樣。”雷紹衡漠漠說道,指間彈去一截煙灰,“你們明兒誰過去,把她給我接過來。記著,不要硬來。”

次日一早,秦臻和聶文誠兩人一道出現在了蔚默盈現居的小區外邊。

原是一人去就成了,可是這事兒處理不妥,兩兄弟便一同前往打算謝罪了。

幾輛黑色車子,還帶了幾個下屬。

那幾個下屬一身黑色西服,就站在小區外等候,排場看起來十足,可也讓出入小區的居民有些怕怕的。

隻以為是誰招惹了黑.社.會了。

蔚默盈一走出小區,就察覺到異樣。她被那幾個黑衣男人圍住,正要嗬斥時,一輛車裏下來了兩個男人。

蔚默盈認得他們,一個是秦臻,另一個則是聶文誠。

陳晟正開車來接人,瞧見這個情形,趕緊下車奔到了蔚默盈身邊。

“原來是聶董,秦董,這麼巧。”蔚默盈並沒有慌亂,笑著打招呼。

聶文誠亦是笑著開口說道,“蔚總,不是湊巧,我們是在等你。”

“等我?有什麼事麼?”蔚默盈雖在笑,實則卻是很警惕。

秦臻直截了當,低聲說道,“我們是來接雷夫人回去的。”

秦臻的性子一向不和善,也不喜歡多話,聶文誠也知道蔚默盈不是省油的燈,隻怕會起了衝突,他軟聲道,“蔚總,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蔚海藍總歸是他的夫人。我們來接她回去,這也是天經地義。”

蔚家的公司就因為盛世集團才岌岌可危,再加上蔚海藍的案子,蔚默盈委實看他們厭惡。

蔚默盈輕笑一聲,沉靜說道,“行啊,不過等他撤了案再來說吧。這大白天的,我想兩位也不會硬來,這個世道雖然黑了點,可好歹也有王法,你們要是不經過同意就私.闖,我也可以告你們。要是鬧了出去,我想也不大好。我這兒還有事要忙,不方便和兩位多聊。”

秦臻衝著她的背影道,“我們隻不過是通知蔚總一聲,畢竟蔚總現在是雷夫人的保釋監護人。”

“行,你們等著吧,雷夫人還在睡呢,過一個小時再去問吧。”蔚默盈冷笑而去。

陳晟立馬跟上,隻是回頭的時候,不忘記向他們兩人眼神示意。

“大哥說了,不要硬來。”聶文誠道。

秦臻勉強點了頭。

兩人又坐回到車裏等。

瞧著時間已是十點了,再睡得遲也該是醒了。

“我去探探。”聶文誠知會一聲,走進小區時,衝幾個保安笑著招呼,“沒事兒,你們別怕,我們就是拍戲呢,這是在排演。”

那幾個小區保安本來瞧得心驚膽戰,張望著不知該怎麼辦。忽然聽見那人這麼說,再看看這陣仗,車多人多,那兩個男人也長得跟明星似的,顯然是半信半疑,依舊是提心吊膽。

年輕的保安還不要命地吼了一句,“那個,你們排演的戲叫什麼名兒啊?我們也好去捧場!”

秦臻冷冷一個眼神掃過去,那人嚇得哆嗦,不敢再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