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修得半生緣(3)(2 / 3)

自古以來,沒錢的對有錢的忌憚三分,而有錢的則對有權的忌憚三分。

權與錢,向來是權大於錢。

隻是,謝有全的如意算盤看來是打錯了,他本以為能夠請動風家,誰料吃了閉門羹。

謝有全氣到不行,上了車之後便將風家人罵了個遍,“好你個高岩!翻臉不認人!真以為自己是風家的當家人了?還不是一個倒.插.門的女婿!怪不得你這輩子要斷了香火,娶了個病.婦,生了個病兒子!”

“叔啊,現在該怎麼辦?我們本來也就隻想給他們點教訓,誰想到那秦臻不給麵子!要不,咱們再去林恩?”

謝有全罵罵咧咧了一通,“去個鬼!現在都什麼情形了,老子還怎麼去啊!”

“叔,話不能這麼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全都你們出的餿主意,現在老子還要去求人!”

驟然之間,一年又是過去了,不知不覺中就到了年尾。正是一年月末,天氣寒冷,事務所裏也是異常忙碌。

謝有全這是第三次前來拜訪。

最先是來打招呼,之後收到消息雷紹衡要接案子,於是他就來說情了。當時他放了話,不再接案。

這一次,他是來求這尊大佛出山的。

謝有全也不是不明白這其中微妙的人,他更是明白雷紹衡不是普通人,這次一定要拉攏了他,才能將事情搞定。

謝有全腆著臉嬉笑,“雷律師,我知道你不接案子了,但是這凡事都有破例,你看看你需要什麼,告訴我一聲,我一定盡力替你辦到。之前的事兒,完全就是個誤會,我那侄子不懂事兒,衝撞了雷先生,可千萬別生氣,我已經將他教訓一頓了,今後再也不會!你看看怎麼樣?能不能幫這個忙?”

雷紹衡睨了眼支票,謝有全隻以為是價錢不夠,又開了一張麵值更大的,“雷律師,你看看這個數怎麼樣?”

雷紹衡拿起那張支票,微笑說道,“這個數不錯,價錢也很合理。”

謝有全見他如此,隻以為有戲,不料他繼而又道,“這些錢足夠謝老板替謝公子準備水晶棺材了。”

“你!”

“對了,記得多準備幾副,這年頭事兒多,誰也料不準的。”雷紹衡將支票擦著桌麵遞於他麵前,微笑依舊,卻有著說不出的陰霾,幽幽說道,“比如走在街上被人砍死,你說是不是?”

謝有全強作鎮靜,取了支票就走。

雷紹衡取了支煙點燃,吞雲吐霧地抽。

凡事都有破例。

而他,已經破了太多了。

元月二日,蔚海藍去醫院將繃帶給拆了。孟和平沒有多說什麼,她亦是沒有開口,仿佛之前兩人的對談根本就不曾發生。出了醫院,那輛車中卻已坐了他,不知在何時到來,似是等了一會兒。

雷紹衡瞧了眼她的胳膊,微笑說道,“這傷終於是好了,走,今兒個,出去玩玩。”

車子大抵開了三個多小時,而這條路,蔚海藍卻是有些熟悉。因為,她先前途經來過,隻是心中依舊有些狐疑,想著是不是要去那裏。那座素有文獻名邦之稱的小城,四年前那個炎熱的夏天,她由王珊接到此處,臨時缺席了高考第一天。

這恐怕是畢生難忘的一天,卻也該感謝他。

他的強權,替她做了她本不會做的選擇。

小城的入口處停了車,兩人雙雙而下。

蔚海藍抬頭望向這座依舊不算熟悉的小城,卻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覺。

雷紹衡牽過她的手,沉默地走向小巷。

“小姑娘,看看吧。”婦人喲喝喊道。

小道的攤販,那是當地人賣著手工的小玩意兒。

她感到新奇好玩,拿著小鈴鐺晃來晃去。

雷紹衡鮮少會瞧見她這麼欣喜的神情,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不冷不熱,沒有多少情緒,除了那座園子和她的家人朋友,她從不對任何人和事有過多反應,金銀珠寶她不屑一顧,現在卻反對這小小的鈴鐺感興趣。

他立刻買下幾枚,讓婦人串成手鏈。

蔚海藍本不想要的,隻是覺得有趣罷了,可是他已出手給錢,也不好推拒了。

婦人用紅繩串好了手鏈,雷紹衡取過說道,“手給我。”

蔚海藍聽話地伸出手。

那串銅鈴,帶在手上隨著步伐叮咚作響,輕靈好聽。

青石板曲折,踏著歲月的痕跡,牆上的青苔,都似是在記錄一段曆史。這樣的漫步,實在是太過愜意寧靜,兩人手牽著手,緊緊不分離,讓她有些些不適應。蔚海藍突然想,很多年以後,會不會也有像他們一樣的人到來這裏,也這樣走過他們走過的道路。

“那個……”

“恩?”

“你怎麼帶我來這裏?”蔚海藍側目望向他,忍不住問道。

雷紹衡望著前方,隨口說道,“這兒清淨。”

兩人在附近走了一圈,最後來到了一家作坊。

那是一家手工紮染的布坊,可以特別定做衣服,也有現貨買賣。

蔚海藍素來對衣料布匹感興趣,之前那次來得太過匆忙,所以並沒有瞧見這家作坊。現在找著了,她頓時眼前一亮,掙脫他的手,興衝衝地奔了進去。滿目都是染好的布匹,在陽光下飛舞。

作坊的夥計熱情地前來招呼,“這位小姐,你是要買布,還是買衣服?”

“我隻是看看。”蔚海藍輕聲說道,有些不大好意思,隻怕會麻煩。

“看看也沒事兒啊,隨便看隨便瞧!我來替你介紹吧?”夥計帶著她兜轉在作坊,好客到了極點。

蔚海藍便跟隨著他走,聆聽布匹的製作流程。

雷紹衡一言不發,隻在身後跟隨。

三人兜了一圈,而後來到作坊的裏店。

店裏麵擺的都是現貨,染好的粗布,女工們手工縫製,繡上好看的圖案,牡丹花是大富大貴,鳳凰雲騰吉祥如意,蔚海藍輕輕觸摸,有些愛不釋手了,怎麼能這麼漂亮呢。

雷紹衡走到她身後,輕輕擁住她,“買了吧,穿上給我瞧瞧。”

蔚海藍本就有了買下的念頭,聽他這麼一說,自然是應允點頭。

夥計特意給打了折扣,買了一條墨藍色微微加厚的長裙。棉麻質地,穿在身上不是那種特別軟的感覺,有點微微粗硬。因為是冬季,所以內襯都加厚了,加上現在是溫暖午後,陽光大好,所以不會寒冷。

雷紹衡霸道地將大衣披在她的肩頭,蔚海藍默默凝望他。

“我不冷。”

“不冷也得穿。”

蔚海藍無奈撇嘴,這個男人真霸道。

小城一處山頂,有一座廟宇。

並不是什麼大寺廟,所以香客並不多,零星的幾個。他們上了山頂,來到了這座廟宇,卻並不是來燒香祈福的。隻因為某人說,爬的高了,風景更好,於是就這麼上來了。

小和尚瞧見有香客來,阿彌陀佛了一番。

兩人便進了廟堂。

住持正在念經打坐,敲著木魚。木魚聲漸止,他突然瞥見雷紹衡,便將他喊住了,隻道借一步說話。

蔚海藍雖然困惑,卻也安靜地在外邊靜候。

“施主,你身上戾氣太重,人要懂得放下,不然孽深難平。”大和尚瞧了他半晌,苦心說道。

“我是孤魂野鬼,怕什麼呢。”雷紹衡一笑而過。

“這位施主……”大和尚又道,他卻已踱出廟堂。

小和尚在外邊接待香客,“女施主,這是曼佗羅。”

那個女子,站在曼佗羅樹前,滿樹的花朵,開得紅豔似火。陽光耀眼,風吹樹響,瑟瑟瑟瑟,花朵迎風綻放,翩然欲飛。她穿著那一身深藍的麻裙,忽而回頭望向他,一笑傾城,人間難尋。

遠處有孩子在唱民謠,童聲輕靈,悠悠傳來。那其實是首七絕古詩,自民間改編成了小調兒,“一顰一笑一傷悲,一生癡迷一世醉,一嗟一歎一輪回,一寸相思一寸灰……”

不厭浮生唯是夢,緣求半世但無儔。

雷紹衡默默念著另外兩句,突然一怔。

這樣的花,果然是有毒的。

“阿彌陀佛,女施主,您請自便。”小和尚鞠躬念了一聲,而後迎向踱進寺的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