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她安靜地坐在自己身邊,她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冰淇淋,怕會掉了,她不舍得太快吃完,吃完就沒有了,隻好慢慢地舔上一口,她說好久都沒有人對她那麼好了,所以好像都不習慣了。她似乎很容易滿足,可是這樣的滿足,卻讓他有那麼一瞬間,胸口忽然一窒。
她粉嫩的臉龐,那樣乖巧,讓他隱隱心悸。
“小藍。”雷紹衡沉沉呼喊她的名字,這聲呼喊聲溫柔到不可思議。
蔚海藍扭頭望向他,他卻已經棲近她,俊容湊得她那麼近。他的大手扶住椅背,那雙漆黑的眼睛明亮深邃,會將人定住,讓人無法再移開視線。她怔住了,而他離她越來越近,近到都會看清楚他眼角淺淺的痕跡,這是曾經打鬥時留下的麼,又或者是年少時調皮的紀念物。
他的手指用力地捏緊了椅脊,他的雙眼盯著她,就在快要俯向她碰觸到她的刹那,雷紹衡卻突然停止不動。
“你看你,吃東西不知道擦嘴麼?這下不是小狗,像隻小貓了。”他用手指抹去她嘴角的奶油,他的動作那麼輕柔,像是怕驚擾到她,就連指尖都有婆娑的溫柔,讓她感到一陣電流輕撫過全身,震到了心裏。
“你才是小狗小貓。”蔚海藍支吾了下,急急從包裏扯出紙巾擦拭。
“現在還有嗎?”她胡亂地擦了擦嘴,以往一貫的優雅舉止在這一刻忽然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在緊張什麼。
“還有。”
“現在呢?”她繼續擦。
“有。”
“怎麼還有。”她嘀咕了一句,擦得更加用力。
雷紹衡終於受不了地悶笑出聲,惹來她狐疑側目,這才發現原來他是在耍她,頓時有些惱怒,心跳也快了起來,臉龐更是泛起紅暈。無意識地嘟起小嘴,她捧著冰淇淋,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不再去理會他。
雷紹衡深深地注目她一眼,目光掃過她可愛的蘋果臉頰,向下移去,觸及她微微嘟噥的粉唇,眼眸一緊,他猛地站起身來,輕描淡寫的一句,瀟灑離去,“我去抽根煙。”
蔚海藍沒有在意,雖然他不是煙不離手的男人,可這也屬正常。
隻是剛才……
她竟然覺得他是要吻她。
海豚再次從池水中歡快躍起,它們的叫聲那樣歡愉動聽,掩去他離去的腳步聲,掩去她突然加快的心跳聲。
洗手間外的過道裏,雷紹衡點了支煙默默抽著。
他微笑的俊顏恢複了沉寂,肅穆中透出幾分冷漠,狠狠吸了一口,平複那不該有的悸動。
他側身倚著牆壁,腦海裏浮現那畫麵,神情有些苦惱,嘴角卻揚起弧度。
這是怎麼了……
一支煙抽完,他才折回觀看席。
海豚表演已經結束,工作人員正在給兩條小海豚喂小魚。
她手裏的冰淇淋也吃完了,用來墊手的紙包裝,將其折疊成一隻小青蛙。
蔚海藍太過專注地折紙,所以並沒有瞧見來人。
她將小青蛙放在掌心,無聊地逗弄。
突然,有人將它一下抓走。
蔚海藍扭頭望去,隻見雷紹衡手捧著紙青蛙,扯著青蛙的兩條腿左右地折騰。
“這玩意兒怎麼折的?”
“不告訴你。”
“喲?還擺譜呢?告訴我吧。”
“你幹嗎?你想學?”
“折了玩玩,不是挺有意思的?”
“我才不教你。”
“那我隻好把這隻青蛙解剖!”
“……”
蔚海藍就這麼眼睜睜地瞧著他將青蛙拆了,他認真地研究著折紙的方法,可就是不會,他皺起眉頭,那麼高大帥氣的一個男人,這個時候卻是孩子氣得有些可笑,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捂著嘴笑了起來,“哈哈,你這樣子好好笑,讓我想到了青蛙王子……”
“哦?”他狐疑出聲,那張紙還捏在手中,“原來我是王子?”
蔚海藍別過臉去,再次支吾起來,憤憤地說道,“你才不是王子,最多是青蛙。”
“哎?那是不是一個故事啊?”
“是啊。”
“沒聽過。”
“這個故事你都沒聽過?”
“沒人給我講故事,你給我講吧?”雷紹衡將那張紙塞回給她,順帶皮厚地說道,“再折一次。”
“我才不講。”蔚海藍捏住紙說道。
“真不講?”
“不……”蔚海藍剛吐出一個字,整個人已被他打橫抱起,她驚叫一聲,“啊!你做什麼啦!放我下來!”
“你要是不講,我就把你扔水裏去!”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他果然朝著水池走去,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蔚海藍可不想在這裏搞得濕漉漉的,隻好投降,“我講,我講,你放我下來。”
“看,你早說講不就好了?就是愛瞎折騰。”雷紹衡笑著說道,又是走回原位將她放下。
蔚海藍癟了癟嘴,隻覺得他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微微整理了下思緒,而後幽幽講來,“國王的宮殿附近,有一片幽暗的大森林。在這片森林中的一棵老椴樹下,有一個水潭,水潭很深。在天熱的時候,小公主常常來到這片森林,一個人玩球,球落進了水潭裏,她遇見了一隻青蛙……”
她說得聚精會神,而他靜靜聆聽,隻是聽著聽著,微笑的俊顏顯出幾分凝然。
這樣的情形,怎會曾幾相逢。
“其實,這隻小青蛙,被一個狠毒的巫婆施了魔法,除了小公主以外,誰也不能把他從水潭裏解救出來。”
“除了小公主,誰也不能?”他沉聲問道。
“恩。”她閑著無聊,再次將紙折成了青蛙。
“真的?”
“真的。”蔚海藍堅決點頭,故事裏確實是這麼說的。
“那麼後來呢?”
“後來,國王就讓王子帶著小公主坐馬車回自己的城堡咯。”她眯起眼睛,像是一雙可愛的小月亮,晶亮晶亮的。
“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雷紹衡盯著她手中的紙青蛙,漠漠問道。
“是啊。”
他拿過那隻紙青蛙,眼神格外曲折深邃,微笑說道,“我猜,那輛馬車一定墜下懸崖了。”
“胡說,平安到達了。”她據理力爭,蹙起了秀眉。
雷紹衡將紙青蛙放入口袋裏,起身說道,“走吧,帶你去吃點東西,還得趕飛機。”
離開水族館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過半。
沒有太多時間,最後就去了江畔看風景。
他們在江畔的餐廳用了兩人晚餐,而後步行來到東一路的廣場。
東麵是煙波浩蕩的江水,西麵則是一幢幢風格各異的大樓。江寬水急,傍晚的風徐徐吹拂而來,帶著江水的潮濕氣息。她眺望著一潮江水,而他背身靠著欄杆而站,瞧向對麵宏偉壯觀的建築大樓。
蔚海藍瞧了一會兒來往的船隻,轉過身來,隻見他依舊盯著那些建築,她無聊地觀望,隨口說道,“那邊這幢是哥特式吧?”
“恩,旁邊的你知道嗎?”
“羅馬式?”她不是太清楚,狐疑答道。
“巴洛克式。”他沉沉說道,不帶一絲猶豫。
蔚海藍有些好奇,他怎麼會知道呢?
“這個呢?”
“歐洲中世紀式。”
“那個呢?”
“路易十五式。”
蔚海藍吃驚不已,“你怎麼知道?”
“哥特式建築整體風格為高聳削瘦,超人的尺度和繁縟的裝飾,形成統一向上的旋律,整體風格為高聳削瘦。巴洛克建築外形自由,追求動態,喜好富麗的裝飾和雕刻、強烈的色彩,常用穿插的曲麵和橢圓形空間。它是幾乎最為講究華麗、裝飾的一種建築風格……”他醇厚的男聲隨風飄來,他的眼底有著明媚光芒,十分眩目。
待他逐一說完,蔚海藍望著他說道,“你該不會是學建築的吧?”
不然的話,怎麼會那麼清楚呢?
不過,他不是律師嗎?
此時鈴聲恰巧響起,雷紹衡接起電話,應了一聲,而後邁開腳步朝前走去,“車子來了。”
蔚海藍跟了上去,在他後邊慢慢走著。
果然,瞧見那輛轎車停在不遠處的路邊。
他為什麼不一早就讓司機接送,而是非要擠地鐵呢,明明這樣更簡單不是麼?
告別了水族館,告別了江畔,從東一路的廣場筆直地駛向機場。
登機入艙,氣氛又忽然之間沉寂下來。
七點至十點,三個小時後平安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