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墮.胎……
路嫣曾經懷過他的孩子,曾經為他墮過胎。
這是蔚海藍從前不曾去想過的可能,但是竟然就這麼發生了。
許久都沒有回神,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空空的,突然的空白一片,可是從前的記憶就這樣在腦海裏慢慢放映。那幹淨清澈的笑容,是她所認為最好看的笑容。可是這樣一個他,竟然就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在她離開的那半年時間裏,原來早就物是人非,原來早就事過境遷,原來早就滄海桑田。
蔚海藍怔怔地出神。
袁圓還說了什麼,她也聽不見了。
袁圓一口氣將事情說完,連自己也覺得挺亂七八糟的。再瞧瞧她,早就失了神。她急忙拍拍她,示意她放寬心。
半晌之後,蔚海藍才回過神來,“原來是這樣。”
袁圓感慨地歎息一聲,“其實我知道的時候,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其實這件事情的主角無論換成圈子裏的誰,她們都不會這樣驚奇。可是主角要成了沈逾安,那就會特別堵心。沈逾安那樣的人,清澈幹淨成這個樣子,怎麼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如果要是換成了徐明朗,那她也會受不了崩潰的。
天下的烏鴉如果是一般黑的。
那在袁圓眼中,徐明朗就是那隻白的。
而在蔚海藍眼中,沈逾安也該是那隻白的。
袁圓輕撫著蔚海藍,寬慰說道,“海藍,我雖然覺得路嫣挺矯情挺討厭的,可是這麼一個女孩子,經曆了這些,恐怕任誰一時也受不了。我估計路嫣真把你當情敵了,所以才這麼針對你。換個角度想想,如果我是路嫣,估計我也挺受不了的。你想啊,自己男友心裏麵天天還想著另一個女人,這不是得醋死啊。我琢磨著沈逾安還是愛著你,可是他這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嗎,也沒有辦法挽回了,隻好照顧著路嫣。不過這是沈逾安欠路嫣的,他那是活該應該。”
“但是海藍,你沒欠路嫣,所以她對你動手,這就是她不對,你好心好意給她設計衣服,難不成還有錯了啊?我對沈逾安說了,要路嫣向你道歉!不過我敢打賭,她絕對不會道歉的!你要是繼續在那公司裏呆著,沒準兒路嫣還來招你惹你,沈逾安現在都不敢對她使硬,所以你一定會吃虧,這樣不是挺煩的?要麼視而不見,要麼就是辭職,隻有這兩條路了!”
袁圓中肯地說完,又是耐心詢問,“你覺得呢?”
蔚海藍默了下,終於開口說道,“我又沒做什麼,行的端做得正,為什麼要辭職。”
“哈!”袁圓點頭道,“我想你也不會辭職,沒錯,難道還怕那個女人不成?她要是再來鬧,你就報警!”
臨走之前,蔚海藍將那瓶軟膏塞回給袁圓,“你還是拿回去吧。”
“別啊,雖然這是沈逾安讓我買的,可錢是我給的,所以算是我送你的,你就抹抹吧。你看看你這額頭,還有你這臉,得消消腫,不然明天怎麼見人啊。我問藥店的人,他們說這藥可管用了。”
聽到她這麼說,蔚海藍沒有執意推拒。
隻是,她也沒有使用。
睡了一晚,臉上的掌印褪了大半,還殘留著隱約的痕跡。額頭的傷口倒是依舊紅腫,她將頭發放下,稍許遮了些,看上去就好很多。來到公司上班,同事們明裏沒有說什麼,但是昨日的鬧劇這麼激烈,心裏總歸還殘留了疑惑,背後指指點點也再所難免,索性她已經適應了。
下午的時候,蔚海藍趕去南郊的廠子交樣單。
可是忽然,沈逾安又打來電話,她按了掛斷。而他不厭其煩繼續打來,她則是反複地掛斷。
最後瞧不下去了,蔚海藍隻得接了,衝著那頭道,“又有什麼事?”
“藍,你真的要起訴路嫣嗎?”
“什麼?”
“律師函已經寄過來了,林恩事務所發出的。”
蔚海藍聽得有些迷糊,可也大致料到是怎樣的情形,看來那天去醫院是為了驗傷取證。
沈逾安還在那頭誠懇地說話,他向她道歉,真摯坦然,那麼溫柔的聲音,和以前一樣的清澈,可這是怎麼回事,竟讓她心如止水,瞥見馬路那頭駛來的巴士,蔚海藍淡淡說道,“我現在很忙,忙完再說,你不要再打來。”
直到送完單子趕回公司,蔚海藍這才抽空給王珊打了個電話。王珊告訴她,雷先生最近不在春城,過幾天會回來。不過他交待了,寄發給路嫣小姐的律師函,約定了周六下午一點麵談。
等到下班時間,又是一通電話進來,簡直就像是熱線。
“蔚海藍!你究竟想怎麼樣!”路嫣氣憤地咆哮。
蔚海藍卻是很平靜,“路小姐,律師函上麵已經寫得很清楚,周六下午一點麵談。”
“現在就可以談!”
“我隻有周六下午有時間,如果你等不了,那就直接法院見。”
“你……”
“再見。”
蔚海藍直接關機,輕鬆地走出公司大樓,大步大步。
周六下午,王珊準時來接她。
一點欠五分趕到了事務所。
中式建築的事務所大樓,四方飛翹向天的簷角,青色虹影,威武的石獅。蔚海藍望了眼簷角懸掛著的古銅風鈴,低頭走了進去。三樓的接待室,窗簾全都拉開,很是明亮寬敞。中間鋪著地毯,兩邊設有軟墊的座椅,而那兩人已經早到了。
正是沈逾安和路嫣。
路嫣神色有些惶惶不安,柳眉不安蹙起,依舊漂亮柔弱,需要人嗬護。
沈逾安坐在她身邊,他的手緊握著她的手。
蔚海藍剛要進去,有人輕輕摟住她的肩頭,扭頭望了一眼,瞧見了那張微笑的俊顏。
雷紹衡道,“來了。”
兩人雙雙而入,各自而座。
不需要冠冕堂皇的官方話語,沈逾安直截了當地說道,“藍,這件事情能私.下解決麼?”
“沈公子所說的私.下解決是指怎麼解決呢?”雷紹衡微笑問道。
“藍。”沈逾安卻望著蔚海藍,執意等她開口。
蔚海藍坐在他的麵對,就這麼靜靜望著他,嘴角的笑容很淡。在座的幾人都在等待她,耗了半晌,她依舊不為所動。路嫣憋屈地咬唇,恨恨的目光掃向她,卻還保持著冷靜,“蔚小姐,你想要什麼,說了就是。”
雷紹衡從容微笑,那目光瞬間掃向路嫣,隻一記冷冷的注目,就讓她瞬間閉了嘴。
“恩——”蔚海藍終於出聲,平靜說道,“路小姐,那天早上在公司你影響了我的正常生活和工作,你得向我道歉。”
路嫣瞪著她,死硬就是不肯。
沈逾安作勢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這才不情不願地說道,“對不起!”
“好,早上的事情就先結了。再來是當天中午,路小姐在咖啡館當眾甩了我一個耳光,我現在隻想還回來。”蔚海藍的目光注視著路嫣,鎮靜說道。
路嫣氣得臉都綠了,“你別太過分了!”
“這裏又沒人,被甩一下耳光也沒人會瞧見,我那天被路小姐打的時候瞧得人可多了。”蔚海藍冷冷說道。
路嫣咬緊了唇瓣,“我寧可打官司,寧可上法院,隨便你!”
路嫣提起包作勢就要走,可是沈逾安卻抓著她的手,按住她不讓她動。
沈逾安凝望著蔚海藍,溫潤的男聲問道,“隻要還一個耳光嗎?”
“是。”
“好,還就是了。”
“逾安!你在胡說什麼!”路嫣大為吃驚。
沈逾安沉沉說道,“既然隻說要還一個耳光,那麼我替她還也可以。”
蔚海藍依舊在微笑,隻是這麼和他對望。
“我想你不會出爾反爾吧。”
沈逾安果然站起身來,蔚海藍隨後徐徐起身。路嫣已經愣住了,剛剛反應過來,就聽見啪一聲,蔚海藍的手迅速揚起甩向了他。這一記聲音很響,似乎是很用力。沈逾安卻硬是動也沒動,就這麼站著任她打。
沈逾安拉起路嫣道,“這樣算是解決了。”
蔚海藍雙手環胸,比了個請便的手勢。
腳步聲遠去,門開了又關。
蔚海藍坐了下來,她的目光卻有一瞬放空。而後下巴被人狠狠捏住,對上了一張微笑的邪佞容顏。
“在想什麼?”雷紹衡幽幽問道。
蔚海藍根本就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反是問道,“這個世界上,有白色的烏鴉嗎?”
雷紹衡眼眸一緊,“當然沒有。”
原來,原來真的沒有白烏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