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紹衡?”有人吃驚喊道。
蔚海藍默默抬頭瞧向了他,而他笑得那麼溫柔。
袁圓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
蔚海藍側目瞥向她,聽見她說,“剛才你離開的時候,電話一直響個不停,一遍一遍打。我以為有什麼急事,拿出來瞧,屏幕上隻顯示了一串號碼,我就替你接了,想告訴那人一會兒回電。沒想到是王秘書,我就老實地告訴她你玩骰子輸了,喝了很多久,大概走也走不了。她說馬上來接你,讓你千萬別走。”
袁圓“嘿嘿”地笑,“我就猜到雷律師會過來,這下好了,好歹也有人撐了,別以為你好欺負來著。”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蔚海藍明白過來,可是心裏一絲苦笑。
沒有人知道,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才是將她陷入痛苦境地的罪魁禍首。
“雷律師,你可來了,海藍在這裏呢。”袁圓衝他喊道。
雷紹衡踱進包間,禮貌地朝眾人點了點頭。
袁圓之前在他的事務所呆過一陣,所以也知道王秘書的存在,順藤摸瓜就抓準了正主。
眾人默然地瞧著雷紹衡走入,他沉聲說道,“各位,不好意思,打擾了。”
“沒有,沒有,雷律師太客氣了。”有人阿諛回道。
沈逾安同樣是生疏客套地說道,“沒想到雷律師也來了,真是稀客,歡迎歡迎。”
“哪裏哪裏,沈公子客氣了。”雷紹衡和他握了握手,無奈說道,“最近我有些忙,所以沒能來,實在是抱歉。”
沈逾安道,“沒事,下次還有機會。”
雷紹衡扭頭望向那個方向,蔚海藍靜地靜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她的手中還握著那杯酒。他來到她身邊,一手扶住椅背,微微彎腰望向她。瞧見她雙頰通紅,他溫溫問道,“喝了很多嗎?”
“恩。”
“我接你回去。”
蔚海藍放下酒杯,而後站起身來。
雷紹衡繼而摟過她的腰,讓她靠向他的懷裏。他拿過她方才握著的酒杯,朝眾人道,“突然來了,掃了各位的興致,你們看藍今天也喝醉了,我得送她回去,我在這裏敬各位一杯。改明兒大夥兒有空了,我做東再約出來聚聚。”
他說著,仰頭將酒喝盡。
眾人立刻陪了一杯。
雷紹衡親密關懷地摟著蔚海藍,兩人雙雙出了包間。
他們一走,眾人無不心中好奇。今日真可以說是怪異,沈逾安和蔚海藍原本是好好的一對,竟然各有各伴了,不過看這樣子,多半是蔚海藍先劈了腿。僵持片刻,誰咳嗽了一聲,破了尷尬,繼續歡鬧玩樂。
“逾安,喝碗湯吧。”路嫣盛了一碗熱湯遞來。
沈逾安接過喝了一口,便將其推至一邊。
夜色中的春城不及紐約那麼繁華,可也稱得上燈紅酒綠。
車子開得很快,蔚海藍不適地蹙眉。
餘光瞥了身旁的她一眼,雷紹衡開口吩咐,“阿易,車開慢點。”
“好的,雷先生。”
車速果然放慢了些,沒有那麼難過,可是胃裏的液體不斷翻滾,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停車!”
何易將車子往路邊一停。
蔚海藍立刻奔出車,衝到路邊吐了起來。
一個晚上隻吃了一小碗海鮮粥,其他全是酒,她這麼一吐,胃也空了起來,難受地幹嘔。
忽然,有人伸出手來,直接扯了袖子去替她擦嘴。
蔚海藍朝後一退,瞧著他昂貴的西服外套,輕聲說道,“會弄髒。”
“也不差這點。”他漠漠開口,語氣有幾分揶揄。
蔚海藍想到了前幾天的衝突,瞬間沉默。
雷紹衡從車裏取來了紙巾,蔚海藍頓了下,還是接過了,而後又重新坐回車中。
等到了瑾園,他並沒有下車。
蔚海藍剛要離去,他開口說道,“下次朋友聚會再玩骰子罰酒,你就找我。”
“恩。”她散漫地應了一聲。
蔚海藍朝著薔薇苑漫步,清風吹散了酒意。
周五下班挺早,忽然間空了下來。
蔚海藍決定趕去醫院探望父親。
蔚雄謙的病症像是一個無底洞,恐怕不會再好了。她來到醫院,隻見他坐在輪椅上,呆呆地望著窗外的天空發愣。他無法開口說話,也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能力,變得很蒼老,頭發都已經變白,麵色更是枯黃。
“爸爸。”她走過去喊他,莫名有種酸楚湧了上來。
蔚雄謙沒有半點反應,仿佛不曾聽見。
“爸,我給你買了蘋果,削給你吃吧。”蔚海藍將蘋果洗淨,拿過水果刀端了椅子坐在他身邊。
那是父親最愛吃的水果。
她給他削皮,連成一串一串的果皮。
依然可以記得兒時的情形,家裏的下人端來果盤,替她們幾個孩子削皮。她瞧著福媽熟練地將一整個蘋果削盡,吃驚不已。於是便纏著鬧著要學,起初福媽不同意,後來也執拗不過她,遞給她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削好的第一個蘋果,她便等到父親回來送去給他吃。
蔚雄謙說:藍藍,真是好孩子。
靜怡的病房,突然有人將門打開了。
蔚海藍扭頭望去,見到了久違見麵的蔚默盈。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職業套裝,很有範兒,那張豔麗冷傲的容顏在瞧見她的刹那明顯一怔,而在蔚海藍眼中,她忽然也變得溫婉,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
蔚默盈僅是瞥了她一眼,視若無睹地說道,“陳晟,你去推董事長。”
“是,大小姐。”她的身後還跟隨著助理陳晟,他走近病房,瞧見了裏邊的另一個人,輕聲喊道,“二小姐,您好。”
蔚海藍想了想,記起他了。
正是三年前去公司找蔚默盈的時候,兩次撞見的助理。
她點頭道,“你好。”
“陳晟,你在磨蹭什麼!”蔚默盈不耐地喝了一聲。
陳晟應了一聲,走到蔚海藍麵前簡短地解釋,“二小姐,請您讓一讓,醫生已經準許董事長出院,大小姐來接他回去。”
聽到父親被允出院的消息,蔚海藍是高興的。
但是隨即萌生了困惑,她開口問道,“大姐,你打算將爸爸接到哪裏去住。”
“嗬!別叫得這麼好聽,我受不起!爸爸住哪裏,不關你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隻要管好你自己,繼續留在園子裏住,最好一輩子也別離開!”蔚默盈冷冷說道,又是衝陳晟嗬斥,“你怎麼搞的!愣著做什麼!”
“是是是。”陳晟為難地回道,回望向蔚海藍,“二小姐,您讓一讓吧。”
手中的蘋果削了一半,蔚海藍道,“等我削好蘋果喂給爸吃,吃完再走行麼?”
“不用了!你還是留著喂給別人吃吧!”蔚默盈徑自上前,一把抓住輪椅扶手,推著蔚雄謙出了病房。
陳晟朝蔚海藍點了點頭,轉身奔向了蔚默盈,替她接過輪椅,“大小姐,還是我來吧,您穿了高跟鞋,不大方便。”
“小姐,這些東西還要不要……”護士來到病房,急急問道。
“全都扔掉!”一聲冷喝遠去,那兩人已經消失於視線。
蔚海藍僵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手中的蘋果,突然變得很重,重到她快要拿不住了。深深呼吸,她扭頭瞧見護士正在收拾遺落的衣物,她將蘋果扔進垃圾桶,起身說道,“我來整理吧,這些東西還要的。”
“好的。”護士應聲離去。
蔚海藍慢慢地收拾好衣物,放入行李袋中。
好像,這是她唯一能為父親做的事情了。
提著那一袋行李回到了瑾園,蔚海藍詢問看門人,“三小姐回來了嗎?”
“沒有回來。”
蔚海藍微笑著走入園去。
三夫人告訴她,學校裏的事兒沒忙完,來回也不大方便,所以蔚舒畫這個星期也不回來了。
大好的周末,蔚海藍獨自呆在房裏,哪兒也沒去。
周日下午,她躺在床上看書。
有人突然進來,也不敲門。
雷紹衡衝著她微笑,開口命令,“今兒個天氣不錯,悶在家裏做什麼,跟我出去走走。”
天氣確實晴朗,開了點車窗,風徐徐吹來,很是舒爽。
蔚海藍不大識路,可也知道這是往城北而去。
出了城區便是近郊。
遠遠的,可以瞧見一片建築。
車子駛過那一片地兒,蔚海藍卻怔住了。不知不覺中竟然來到了這裏,等到了目的地,春城大學四個大字赫然映入眼底。
雙雙下了車,四周的空氣格外清新。
蔚海藍凝望著那幾個大字,麵前忽然壓下一道黑影。
陽光將他包圍,他的笑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