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懷念柴雲鵬當官之前的那段時光(3 / 3)

“記者?廣播電台的?沒正式編製吧?”趙玉琴認為,她的女兒,應該找一個公務員,家裏還要有背景。

通過朋友,趙玉琴打聽到,那個小夥子,叫樊溪,比柴莉大兩歲,在電台是合同工,家是農村的,家裏有父母,還有爺爺奶奶,條件不好,負擔挺重。

趙玉琴開導了半天,嘴皮子說幹了,柴莉就是認準了樊溪,說樊溪有學問,聽到他說話,她就不想聽別人說話了。

“有學問的人有的是,你才見過幾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找一個農村來的窮小子。”趙玉琴急了,口不擇言。

柴莉也急了:“農村來的怎麼了?爸不也是農村來的窮小子?現在怎麼樣?”

“孩子,你不懂。你爸現在雖然很好,你知道媽跟著他受了多少苦嗎?”趙玉琴想起這些年的辛酸,眼裏含上了淚。

平時,柴莉最怕看到媽媽哭。這次,她無動於衷。

“媽到現在這一步,雖說該有的都有了,媽不後悔,但是媽不希望你也過媽一樣的日子。你完全可以起點高一些,嫁個好人家,從年輕就不用受苦。”趙玉琴苦口婆心。

“要想我不受苦,你多給我點兒不就行了。反正咱家就我一個,你們又不缺錢。我希望找一個真正愛我重視我的人。”

“你不用總是想著家裏的錢。說不定那小子就是想著咱家的錢呢。”和女兒說不明白,趙玉琴生氣起來。

“那好。我不要家裏的錢。”柴莉一向還算聽話,這一次看來是動了真情,搬出去住了。

趙玉琴強按住自己的心,說什麼也不去找女兒。她以為,等柴莉在外麵吃點兒苦,自動就回來了。

想不到女兒外表溫柔,內心裏比當媽的還倔強,竟然和那個窮小子同居了。

“晚上有時間嗎?”又是寧鵬的電話,趙玉琴從來不接受他的邀請,可是他從來不放棄。

“有。”趙玉琴突然覺得,自己很需要找一個人傾訴,現在,沒有合適的人選,也許,和寧鵬說說話,心裏會好受一些。“柴雲鵬說我更年期了,我離更年期還遠,我也需要一個男人的撫慰,我有權利這樣做。”她給自己的做法找理由。

“你的購物卡還多嗎?”寧鵬突然提起這問題,所有浪漫的期待全都化為泡影。一提起錢,趙玉琴的注意力全轉移了。

“不多。”趙玉琴知道,他說的是通聯超市的卡。

通聯超市出事了,卡也不能用了,趙玉琴這裏有好幾萬,可是不能告訴寧鵬,這種事,他沒有資格知道。

通聯超市是通宜市最大的私營零售連鎖企業。這些年,人們越來越精明,送禮不再送東西,多的送錢,少的送卡,趙玉琴收的購物卡消費不了,開始,逢年過節,給親戚朋友,後來發現,用不了多少,她就用購物卡添置大件,買電視,電腦,手機,可是這些能用多少錢,終於還是剩下許多。

通聯超市的老板張力和趙玉琴是朋友,是寧鵬介紹她們認識的。

那時候,柴雲鵬還是通宜市供銷社的主任,通聯超市相中了一家商場,那家商場是供銷社的下屬企業,他們想從中占點便宜,通過寧鵬找到了趙玉琴。

趙玉琴拿了他們十萬塊錢,柴雲鵬說,他們省了一百萬。

“通聯成立這幾年,張力每年都到我家來看我。”趙玉琴對寧鵬說。有些事,是瞞不了他的,那就不如實說好。“開始,我聽著他的經營還好,後來,就覺得不太靠譜了。他不是好好做生意了。他覺得自己很聰明,實際全是在玩小伎倆。他跟我說,他賺錢,不隻是賺消費者的,還賺供貨商的,供貨商進店要交進店費,但是,貨款,他會等賣完之後很久才給他們結。他還賺加盟商的,他的加盟店不限量,他要收取加盟費,還要統一配貨。他還賺員工的,員工進店工作要培訓,但是,培訓十個人,隻用兩個,培訓費夠新員工一年的工資。他還有購物卡,是他的無息貸款。開始,我覺得,年輕人真是聰明啊。後來,我發現,這不是企業長期發展的策略,他什麼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怎麼把消費者留住。我勸過他,他不聽。”

“現在,進去了。他想聽也晚了。不過,他出事不是因為這個。他在外地炒房,被騙了。這裏欠下供貨商大量的貨款,供貨商恐慌,哄搶他的商品頂賬,持卡人也都搶購,事態才失控,他所有的問題全都暴露了出來。”寧鵬和趙玉琴喝酒,趙玉琴很豪爽,喝就喝吧,借酒澆愁。

“你放心,你和他的事,沒有關係。是我收他的錢,從來沒給過你。這事,我自己擔著。到時候,隻要你不承認,什麼事也沒有。”寧鵬給趙玉琴吃寬心丸。

“在關鍵時候,真是個男子漢。”趙玉琴衝他挑大拇指,喝酒。心裏暖,不知是酒暖,還是話暖。這事,如果鬧大了,不隻是趙玉琴,柴雲鵬也難脫幹係。

“柴雲鵬都不回家了,我還擔心他?我真是個地道的傻娘們兒。”趙玉琴心中罵自己。

“別傻了,人生得意須盡歡。喝酒。”寧鵬好像知道她的心事。但是,他什麼也不要求,隻陪她喝酒。

酒入愁腸,很快就有了醉意,趙玉琴忍不住,大聲哭起來。寧鵬送她回家。她吐了一身,也吐了寧鵬一身。

“真丟臉。”趙玉琴口齒不清地說。在寧鵬麵前,她從來都是端著架子的。既然不嫁他,就永遠不讓他小瞧。

“玉琴,在我麵前,沒有丟臉的事。你做什麼,都是好的。”寧鵬幫趙玉琴脫了衣服,抱在胸前。

“你不怕老柴回來撞上嗎?”趙玉琴醒了酒,覺得羞慚。

“我知道撞不上。”寧鵬笑,趙玉琴覺得,他笑得陰。看來,她家的事,他全知道。他終於得到了她,得到了他夢想了幾十年的趙玉琴。

“我會對你負責的。如果你願意嫁給我,我就回去離婚。”寧鵬信誓旦旦。

“滾!”趙玉琴突然覺得憤怒,自己怎麼會和他混到了一起,“我都做了些什麼?”她從來沒有愛過他,也從來沒有尊重過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讓他鑽了空子。

她說過,世界上隻剩他一個男人了,她寧可不嫁人。

十八歲那年,晚上,趙玉琴放學回來,寧鵬從胡同裏出來,猛地抱住了她。

趙玉琴知道寧鵬喜歡她。之前,朦朦朧朧的,她也喜歡他,但是,絕對不是愛,趙玉琴一直在否認。

寧鵬強吻了趙玉琴,她罵他是流氓。受了驚嚇,趙玉琴的哥哥要打折寧鵬的腿,寧鵬媽來到趙家,跪著,求他們饒了兒子。

趙家終於沒有把寧鵬怎麼樣,寧鵬向趙玉琴認了錯。後來,寧鵬去外地,十幾年後,他回來了,慢慢地,寧鵬和趙玉琴又有了接觸,年輕時的事,沒有人再提起。寧鵬的社會關係極多,他們慢慢成了朋友,互相利用的朋友。

寧鵬看趙玉琴臉色冰冷,知趣地走了。

她從床上下來,瘋狂地收拾,把床上所有的東西都卷起來,扔進垃圾桶,邊收拾邊哭,“我趙玉琴成了什麼人?我已經不是人了嗎?淫婦!”她用牙撕扯著床單和被罩,腦子裏不斷地出現著一個一個的人物,柴雲鵬,柴莉,甘鳳麟,母親,哥哥,她頭疼欲裂。

“幹什麼呢?”是辦公室的小胡。九點半了,她來電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趙玉琴馬上冷靜下來。

小胡給趙玉琴帶來了一個消息,讓她吃驚不小。這些年,趙玉琴經常對小胡小恩小惠,小胡和辦公室主任關係好,她為趙玉琴提供過很多消息。

老崔要退了,寇主任有意把甘鳳麟“扶正”做科長。

趙玉琴的酒一下子全醒了,在政治上,她永遠不能服輸,感情算什麼。

“甘鳳麟。”趙玉琴想起了那晚自己撲到甘鳳麟懷裏,“我,酒後失德。和今天一樣,酒,亂了我的性情。恥辱!我不會放過你的。就算是為爭這個正科長,就算是為了那天晚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