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隻在陳桐心裏(3 / 3)

“媽,您歇會兒吧,累了這些天了,一個人帶孩子,還要做飯,太累了。我去做飯。”陳桐把孩子放下,讓他自己玩剛從通宜買回來的玩具。趕緊去廚房。

“我不累,孩子上幼兒園,不就是接接送送,晚上給做一頓飯嗎?家裏也沒什麼活。你這麼遠坐車回來,這些天,換了新工作,還要天天伺候領導,能不累嗎?你先坐那兒,好好跟孩子說說話,孩子這些天也想你了。”

婆婆把陳桐按在沙發上,李誌遙也說:“你就坐那兒歇會吧。媽已經都做好了。”

“是想媽媽了嗎?”陳桐隻好坐下,抱著兒子,臉對臉地坐著,笑眯眯地看著樸真的眼睛。

“想了,晚上想得睡不著覺,爸爸不讓我說想你。我想給你打個電話,奶奶說媽媽工作忙,不讓我打攪媽媽。讓我晚上打,可是晚上我困了,他們讓我十點以後打,我等不到那時候,就睡著了。媽媽。”樸真站起來,摟著陳桐的脖子,小臉貼到她的臉上,小手在她背上輕輕地拍著。

陳桐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一下子闖了出來。

“媽媽,不哭,樸真懂事了。樸真想媽媽,樸真不打攪媽媽工作。”

陳桐緊緊摟住孩子,她真想說:“媽媽不工作了,媽媽在家照顧樸真。”此時,她看到樸真的大眼睛裏也盛滿了眼淚,他突然“哇”地哭了起來。

“樸真,你怎麼了?怎麼這麼不懂事?媽媽才回來,你為什麼要招媽媽哭呀?”李誌遙大聲斥責樸真。“你別聽他瞎說,這些天,他在家吃得好,玩得好,孩子哪兒有不想媽的?想也就是一會兒的事,過去了,照樣吃照樣玩。來給媽媽唱個歌兒。把你在幼兒園新學的歌給媽媽唱唱。”

“秋天到來了呀,秋天到來了,小樹葉離開了媽媽,飄呀飄呀,飄向哪裏,心裏很害怕。”陳桐再也聽不下去,這首兒歌怎麼就寫得這麼對景,她站起來,轉過身,眼淚已經“嘩嘩”地落下來,急忙走進臥室。

晚飯後,鄰居們來串門了,過去,也有人來串門,隻是沒有今天多。大家都來看望陳桐。

鄰居閑話,頗多溢美之詞。誇獎陳桐聰明、漂亮、仁義、和氣,羨慕婆婆有個好媳婦。盼她早點兒榮歸,好為大家幫忙辦事。

不覺已是九點多,婆婆知道,陳桐累了,也不管別人高興不高興,就請大家回家休息。

人終於都走了,婆婆也帶樸真去睡了,李誌遙高興地把陳桐拉到了臥室。看著這個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好幾年的人,陳桐的心裏突然靜得出奇,“小別勝新婚”,陳桐隻得拿出熱情來應對他,心裏卻沒有了那種感覺。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做女人的感覺到哪裏去了。

幾個月前,這裏,還常常會彌漫著硝煙,丈夫過去的溫存還在,丈夫過去的傷害也在,陳桐曾經包容的這一切,現在依然包容,隻是,一旦變換了身份,那些翻天覆地的變化,給她帶來的是驚喜呢還是駭異?

李誌遙滿足地睡著了。陳桐一個人,閉著眼,想。

當了市委書記秘書後,陳桐吃驚地發現,很多問題原來是這麼簡單,隨著她身份地位的改變,一切是那麼容易迎刃而解,而與此同時,她的煩惱也是一樣的迎刃而生。

李誌遙變了。

過去他在她麵前的跋扈一去不返,代之以無盡的自卑,謹小慎微,就連夫妻之間的事也變得無比小心。陳桐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改變。

兩個人在房間裏的時候,陳桐想出一個自己都覺得過分的法子。她讓李誌遙一遍一遍地對她說:“我是你的主人。”她想,也許這樣能增強他做人的自信心。

李誌遙覺得這很可笑,在她的催迫下勉強說了,依然毫無自信,陳桐再催,他居然說:“你是我的主人。”

陳桐啼笑皆非,隻好放棄了她的自我奉獻。

人們的種種變化讓陳桐覺得痛苦,她甚至覺得可怕。親情,愛情,在金錢和地位麵前,原來這樣不堪一擊。

父親的那一萬塊錢,更是讓她心裏冰冷。父母不疼愛她,她寧願相信是因為自己不好,現在,父親等於親自告訴她,父親疼愛她的社會地位,雖然她的地位實際上並不高,但是,她至少可以天天和市委書記在一起工作。

曾經,她多麼希望能在父母麵前撒著嬌要東西啊,那不隻是一種獲得的興奮,那其實是一種親情的享受。自從姥姥姥爺去世後,她再也沒有享受過那種幸福。

今天,她什麼也沒有要,卻出乎意料地得到了。過去,她無論怎麼孝敬也得不到的父母的讚揚,今天,隻是因為市委書記的到來,隻是因為市委書記一號車往門口一停,她就成了父母最好的女兒。

她高興嗎?是的,她高興。但是這高興隻能讓她想哭泣。

陳桐沒有哭,她又想到了兒子。樸真,是她的影子,這孩子至少現在還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孩子,但願,她和兒子的關係,永遠不要沾染上那些世俗的汙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