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8月17日星期一晴
村裏有一個在煤礦打工的人壓死了,外麵打電話來要他家人去收屍。人們都在議論這件事。有的說,真可惜,據說煤礦很掙錢呢,家裏都在托媒人給他說親了;有的說,去年冬天他還到我家問我三兒去不去挖煤,好在我三兒不願意,說還是命要緊,當時我還罵他,就你命金貴;有的說,還不是生死有命,命中注定該死,就是吃豆腐也要噎死……
這個人叫六生,比我大兩歲,小學一年級和我同過一年學。他就讀了三年書,三年都念一年級。後來沒讀書了,十三四歲起就開始出去打工,一直掙不到錢。剛剛找到煤礦,能掙點錢了,誰能想到會這樣?死生,真乃晝夜之事。死了也就死了,明天起,也許就不會有人議論這件事了。
但他比我幸運。他也許來不及呻吟,就已經走了。而我,是睜著眼睛一步步走向深淵的,除了承受病魔對身體的摧殘,還要承受多少精神上的恐懼和不安。
我的日子又能還有幾天呢?